秦月歌神情肃然,恭敬道:“侯爷睿智,这座岛屿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卑职就算不说,侯爷心中也是明白的。”
“秦月歌,从头至尾你在故布迷阵,将本侯骗到这里,你就不怕本侯追究?”齐宁冷声道:“本侯在街头遇上的那算卦瞎子,自然也是你安排?”
“是!”秦月歌并不避讳,恭敬道:“侯爷初到东海,诸事不明,卑职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够给侯爷多提供一些消息。”
“提供消息?”齐宁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你若当真要向本侯提供消息,写一道文书岂不能更简单?”
秦月歌摇头道:“侯爷,直到如今,侯爷也未必对卑职完全信赖,如果卑职只是空口无凭给侯爷上一道书,侯爷难道会相信卑职之言?东海之事,盘根错节,眼下东海的情势,就如同一支火把放在油桶之上,稍有不慎,便要引起滔天大火,那绝非卑职想看到。”
“你说本侯不相信你?”齐宁淡淡一笑:“只怕是你秦法曹不相信本侯吧?”
“侯爷既然这样说,卑职也不隐瞒。”秦月歌颔首道:“侯爷来到东海之前,卑职虽然对侯爷的声名略有所闻,但却并不了解侯爷是怎样的人。东海几大家族与朝中许多官员都交好,卑职都无法确定这几大家族在朝中到底结交了多少人,银子是好东西,而江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当年江家能够接收海上贸易,此后又能够得到朝廷的特许,自行组建海上护卫队,如果不是银子像水一样往朝中许多官员手中流淌,岂能达到目的?”
齐宁冷笑道:“所以你担心锦衣齐家也收过江家的银子?”
“世事难料。”秦月歌叹了口气:“有些本不可能被收买的人,最后还是被收买了,所以卑职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让算卦的瞎子将本侯引到醉柳阁,找到那听香姑娘,目的当然是想让我知道有一个人经常会去看听香。”齐宁盯着秦月歌眼睛:“听香的那位大哥,在澹台大都督自尽之前,敲出现在了醉柳阁,所以我当时就猜到,那位大哥与澹台大都督的死,一定有关系。”
秦月歌道:“侯爷是否已经猜到那人是谁?”
“一开始我还真是有些猜不透。”齐宁道:“我甚至猜想过,听香姑娘的那位大哥,是否就是澹台大都督?澹台大都督一直都很低调,他常年待在军中,虽然东海人人都知道大都督的名号,但认识大都督的却没有几个人。一个人压力太大,又不想告诉身边的人,自然有可能独自去放松精神减轻压力。”顿了顿,才摇头道:“但听香姑娘对那位大哥的外貌体型描述不符,所以才让我放弃了这个思路。”
秦月歌微微颔首,道:“我们知道,侯爷见到听香姑娘,一定会费心思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听香姑娘质朴单纯,侯爷当然很容易就能从她口中知道该知道的秘密。”
“所以后来我才猜想,那位大哥,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位在海上名声大振的黑虎鲨。”齐宁缓缓道:“从听香姑娘的描述之中,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性。而且黑虎鲨能够在短时间内降服海上各路海匪,能耐自然不凡,他敢率领海匪处处与东海水师为难,胆量自然也是非常人可比,若说他孤身登岸进入古蔺城,我倒并不觉得奇怪。”
秦月歌道:“黑虎鲨如果听到侯爷这般夸赞,一定会很荣幸。”
“如果那位大哥当真就是黑虎鲨,事情就很有趣了。”齐宁道:“黑虎鲨最后一次见过听香,离开的时候,说是要去见一个人,而且那一去生死未卜......,我就一直在想,能让黑虎鲨不顾安危去见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黑虎鲨胆大包天,在东海的地面上,又有谁能让黑虎鲨心存忌惮?”
“侯爷现在当然早就想到了!”
齐宁道:“我想来想去,断定只有一种可能。黑虎鲨要去见的,自然就是东海水师大都督澹台炙麟!”
秦月歌双眉一展,道:“侯爷睿智,竟然果真已经想到这一点。”
“不是本侯聪明,而是后来本侯得到的线索与前面的联系起来,得到了这样的判断。”齐宁道:“据我所知,大都督那几日刚好回到都督府陪伴孩子,前两天一切都还好好的,但是到了第三天,大都督一整天都是满腹心事,而且当晚就突然自尽......,也便是说,在自尽前一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导致大都督心情大变。”
秦月歌微微颔首,问道:“那侯爷是否知道大都督前一晚发生何事,才会心情大变?”
齐宁道:“自尽前一晚,澹台大都督吃完晚饭之后,就去了书房,而且将近半夜子时时分才出来。”齐宁缓缓道,这些情报是齐宁从都督府侯总管口中得知,他相信不会有错:“在这段时间之内,大都督的书房灯火一直亮着,而且澹台大都督在书房的时候,府里的人也不敢过去打扰,所以就连都督府的侯总管,也以为大都督一直在书房没有出去。”
“那天晚上,大都督确实是故布迷阵。”秦月歌道:“大都督当晚要去见一个人,而且有约在先,那次见面,决不可为外人知晓,所以大都督故意亮着书房的灯火,但人其实已经离开。”
齐宁并没有追问秦月歌为何会知道这一切,只是继续道:“如此谨慎小心,大都督所见之人当然非同小可,而且两人要谈的事情,当然也不简单。”四周环顾,才缓缓道:“本来我一直都在想,那天晚上大都督到底听到了什么样的消息,现在我明白过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天晚上黑虎鲨约见了澹台大都督,甚至将海凤岛私藏兵器的事情告之了大都督。”
“侯爷,你觉得是黑虎鲨向大都督透露了此事?”秦月歌问道。
齐宁道:“黑虎鲨统御东海群匪已经两年有余,而且成为东海最有实力的一股力量,手底下都是混迹海上多年的亡命之徒,这些人朝廷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之铲除,但是.....如果有人蓄意谋反,又怎能忽视这一支力量的存在?”
“侯爷是说造反之人要收买黑虎鲨?”
齐宁淡淡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人要在东海造反,就不得不考虑东海水师的存在,无法应付东海水师,莫说打出东海,只怕连古蔺城也出不去。”他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直没有吭声的黑影一眼:“据我了解,黑虎鲨统帅海匪这两年,对沿岸百姓倒并无太多的劫掠,反倒是处处与东海水师为敌,既然是东海水师的敌人,当然就是可以拉拢叛乱的对象。”
秦月歌道:“侯爷是说,黑虎鲨其实与那伙反贼是一伙?既然如此,那黑虎鲨为何又要密见澹台大都督?之前黑虎鲨与东海水师势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为何却要将有人谋反的消息透露给澹台大都督,这从情理上,似乎说不通。”
齐宁叹道:“确实说不通,既然水火不融,为何又能秘密相见?黑虎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秦法曹,你擅长刑侦,帮我判断一下,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
“侯爷,有没有可能黑虎鲨得知了有人要谋反,而且洞悉了这计划,所以以此作为筹码,向澹台大都督邀功请赏!”秦月歌道:“毕竟像黑虎鲨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够向朝廷投诚,而且提供重要的谋反证据,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他。”
齐宁摇头笑道:“我只怀疑黑虎鲨手中的谋反证据根本不足。”
“哦?”
“要在东海起兵谋反,这可不是孝子过家家,而是关乎到一个族群人头落地的问题。”齐宁道:“本来就受到监视,而且边上就驻有朝廷大军,无论是谁要谋反,所走的每一步自然都是要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他们即使拉拢黑虎鲨,在没有完全确定黑虎鲨是自己人之前,绝不可能向黑虎鲨透露任何不该透露的消息,换句话说,就算黑虎鲨真的有意联手谋反,在真正动手之前,双反都会对对方有所隐瞒,谁也不会将自己的命局交到对方手里。”
秦月歌微点头,问道:“既然黑虎鲨掌握的谋反证据不多,那么他与澹台大都督秘密约见,又拿什么给大都督?”
“虽然双方不会真正交底,但黑虎鲨被人拉拢应该不会有错。”齐宁道:“如果换作我是黑虎鲨,我不会立刻同意,但也不会立刻拒绝,可是因此我也知道,东海确实有人意欲谋反,既然如此,黑虎鲨当然就会尽一切可能搜寻一些谋反的迹象,尽可能多了解一些其中的隐秘,掌握的越多,到关键时候自己的底牌自然也就越大。”背负双手,四周看了看,才道:“这座海凤岛的秘密,当然不是秦法曹最先发现,你自己也说过,卷入此事的时间并不长,可是通往仓库的地道,花了近两年的时间,那么在此之前,这海凤岛的秘密早已经被人发现。”
“侯爷是说....?”
“黑虎鲨!”齐宁目光看向那黑影,神色淡定,一字一句道:“想要揭穿这桩谋反大案的人,当然就是你,不知本侯猜得对不对,黑虎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