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捷之后,齐宁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派人向朝廷送去了捷报,不过从西北要抵达建邺,快马加鞭也需要不少时日,等到朝廷来了旨意,前后最快也要个把来月,所以在朝廷的旨意到来之前,齐宁只能尽可能地维持西北的局面。
身在其位,齐宁才明白有一句话说的实在是道理十足。
身居高位者,未必需要懂得办事,却必须要懂得用人,能够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办合适的事情,这便是身居高位者最高明的能耐。
齐宁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似乎还做得不错,至少进入咸阳城十多天后,整座咸阳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息,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任何惊恐的气氛存在,人们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接受并适应了楚军的到来,虽然城头的汉字旗已经变成了楚字旗,但管事的各级官员似乎还是熟悉的面孔,对咸阳城内大部分人们来说,一切似乎并无什么太大的改变。
头几日齐宁还真是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和接见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熬过了开头的日子,总算是缓下来一些。
百姓们感觉不到王旗变幻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那些当差的官吏却知道其中的差别,新的帝国既然控制了这片土地,那么自然要有一些新气象,实在要改变从前的诸多旧习或许不容易,但是尽可能地勤奋一些,将自己手头上该做的事情兢兢业业做好,至少能够给小公爷一个好的印象。
当官的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齐宁对西北官员没有做太大的调动,当然不是因为真的对西北官员有多信任,无非是希望在占领西北之后能够平稳地度过前期的非常时刻。
只要稳定下来,朝廷当然还是要对西北进行一番清洗。
不过众人心里也很清楚,历来任何势力占据了西北,最终还是需要利用西北本土力量协助管理,北汉如此,楚国也依然会走这条路,虽然在不远的将来注定会有一些人被调动,但大部分官员依然还是能够在大楚帝国的控制下混上一碗饭吃,所以现在表现的积极一些,显露的才干出色一些,那么日后留任甚至被提拔的可能性也就会高一些。
为前途生计,这种时候便是一生中最该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
是以在众官员积极且勤奋办理公务的情况下,齐宁需要操心的时间也渐渐少下来,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在咸阳城四下里观摩一番,领略一番这西北第一大城的风采。
潼关那边每天都会有军报送来。
屈元古派回来的兵马在其后果真没有对潼关发起像样的进攻,有几次在深更半夜派人偷偷靠近关隘,立时被严阵以待的守兵射杀,此后西北军便偃旗息鼓,一门心思在潼关以东十里左右兴建关卡,据说西北军抓捕了一大批民夫过来,甚至就近开采巨石,瞧那样子,似乎还真要修建一座坚固的关隘与潼关分庭抗礼。
齐宁既然明白了屈元古的真实意图,便也明白潼关目前承受的压力并不大,不过却依然下令潼关守兵不可有丝毫的疏怠,楚军夺下通关就是因为潼关守军一时疏忽,这一幕当然不能在潼关重演。
洪门道终究还是在一个夜晚前来拜见齐宁。
洪门道这十多天究竟做了些什么,齐宁一无所知,也不好多问,毕竟是神侯府的事情,问了洪门道也不会坦诚相告。
不过齐宁也能猜测应该是对潜伏在西北的神侯府探子做些安排。
洪门道一身便装进来拜过齐宁,这才道:“爵爷,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准备明天一早回京向神侯复命,所以特来向爵爷辞行。”
齐宁点头道:“此去路途遥远,五师兄一路多保重。”又道:“五师兄稍候片刻。”转到后堂,片刻之后便出来,手中拎着一只包裹,递给洪门道,洪门道有些狐疑,齐宁笑道:“这里面是一些银票,另有一些上好的珍宝,我知道五师兄并不在意钱财,不过这是我个人的心意,你尽管收下就是。”
洪门道犹豫了一下,齐宁道:“都是我自己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洪门道心下好笑,暗想此番你领军出征,难不成还随身携带珍宝不成?如今镇西将军府的宝库任由你进出,那里面珍宝无数,你随意拿多少也无人知晓,这包裹里面的珍宝,十有八九都是从将军府宝库里拿出来,但齐宁既然一番心意,洪门道当然也不好多说,接了过来,笑道:“多谢爵爷赏赐,我这手头山还真是没几两银子,回京之后请他们吃酒的银子都不多,正好借花献佛了。”
齐宁哈哈一笑,想了一下,才从怀中取出两份信函,道:“五师兄,看目前的局势,我一时半会也是无法回京,这里有两份信,一封是给我府上的三夫人,另一封是给战樱,这两封信让别人送回去有些不放心,还请五师兄代劳,将这两封信带回去。”
洪门道放下包裹,双手接过,正色道:“爵爷放心,回京之后,我会将这两份信亲手交到他们的手中。”
“如此就有劳五师兄了。”齐宁道:“你是神侯府的人,在这边也一直是隐藏身份,明日离开,我就不方便送你了。”
“爵爷客气了。”洪门道含笑道,将两封信函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想到什么,才道:“是了,临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是否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东西?”齐宁问道:“我若是能帮忙,五师兄但说无妨。”
洪门道压低声音道:“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是想让爵爷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齐宁一愣,道:“要见何人?五师兄可以让他来将军府。”
洪门道摇头道:“此人身份十分特殊,非但不能前来将军府,而且爵爷见他的时候,身边也不能有其他人。此人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和爵爷说。”
齐宁显出狐疑之色,洪门道立刻道:“爵爷放心,此人的底细,我一清二楚,对爵爷绝无任何的威胁。”
“五师兄误会了。”齐宁笑道:“我倒不是担心对我有什么威胁,只是此人神神秘秘,要见我又是所为何事?”
洪门道犹豫了一下,才道:“爵爷有所不知,我潜伏北汉多年,一直在为大楚搜集情报,不过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情报却始终没有得到线索。”
“你说的是什么情报?”
洪门道压低声音道:“爵爷应该听说过长陵侯北堂庆!”
“北堂庆?”齐宁脸色微变,他自然对这个名字异常熟悉,或许整个秦淮军团对这个名字也是记忆犹新。
长陵侯北堂庆可说是楚国最大的敌人,此人统帅着汉军与锦衣候齐景统帅的秦淮军团龙争虎斗多年,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位绝世名将在疆场上博弈多年,却始终难以分出胜负。
齐景壮年早逝,而一代名将北堂庆却也已经是在几年前销声匿迹。
但楚国对北堂庆的忌惮并没有因为北堂庆的神秘失踪而减弱,楚国在计划北伐之时,考虑到最大的隐患便是北堂庆,在楚国人看来,如果楚军主力北上,却遭遇到北堂庆复出,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由此亦可见北堂庆在楚国人心中的威势。
洪门道突然提及北堂庆,齐宁心下诧异之余,却也并不感到太过意外。
对于北堂庆的失踪,齐宁却也是略有所知,当初北堂庆在前线统辖北汉的南方军团,深得军心,正因如此,却遭到北汉先皇帝北堂欢的忌惮,据说北堂欢连下诏书,招北堂庆回京,而北堂庆不少部下已经预料到北堂庆若是回京很可能遭遇不测,是以劝说北堂庆抗旨不遵,甚至有人私下里准备拥护北堂庆夺位。
但北堂庆最终还是回到了京城,当他踏入洛阳京城城门之后,人们便自此没有了这一代名将的消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只是人们都知道,北堂庆战功赫赫,而且在北汉军中威望太高,这就犯了功高震主的大忌。
一位臣子一旦被皇帝忌惮,结果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北堂庆的失踪,自然让人怀疑是被北堂欢暗中处决,否则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更何况是天下闻名的北汉名将。
北堂庆最为楚国最忌惮的北汉人,突然失踪,自然受到了楚国的重视,对楚国来说,北堂庆如果真的是被北堂欢秘密-处决,那么北汉就等若是自断柱梁,这对楚国来说反而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北汉从无宣布北堂庆死亡的消息,如此一来,北堂庆是死是活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谜团。
北堂庆是生是死,甚至关系对楚国对北汉的用兵策略,所以派人搞清楚北堂庆的生死,自然是神侯府必须摸清楚的情报。
廉贞校尉洪门道潜伏北汉,是神侯府在北汉的暗探之首,由他去调查北堂庆的生死,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正是。”洪门道微点头道:“几年前北堂庆突然失踪,北汉朝野都没了此人的消息,神候下令务必要查清楚北堂庆的生死,我虽然来到西北,但却始终没有中断过对北堂庆下落的打探,为此花费了不少人力和物力,但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直到几个月前,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