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行,而且可行性很高,”罗东升摆摆手,“既能推广我国传统文化,提升我国的对外形象,也能加深友好国家的民间交流,凝聚海外华人的向心力,更能创收外汇增加收入,这些全都是刚刚打开国门,急于放眼世界的我们所需要的,而且完全不涉及体制之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文化部都不用讨论,一定会采纳这个建议,”
“再说一个,不妨实话告诉你,这种文化中心的模式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有西方国家在做了,现在已经有英法德美等列强在世界各地纷纷设立文化中心,用以推广本国文化,联邦德国的歌德学院就是其中的代表者,这个也是我目前的研究课题之一,就想着怎么把这种模式用于我国来,正好你今天提出了这个建议,而且你的想法里面有一个我没有注意到的优点,就是其中包含的语言培训之外的艺术文化培训和艺术品出口这一部分内容,完全可以使我们在扩大影响力的同时获得实际利益,具有相当高的可操作性,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别国文化中心,照搬过来的。”
陈大河顿感汗颜,这些东西他真不知道,没事谁会关心这个,能知道文化中心的运作模式已经不错了,不过,罗老爷子一个搞哲学的,研究文化中心干嘛,两者有关系吗?
“我说的现实残酷,指的是你个人,”罗东升嘿嘿一笑,“你小子想跟在后面喝汤,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条件,首先,你的海外关系在哪里,其次,可用作交流的资源在哪里,再次,启动资金在哪里?这三样不解决,你想喝汤都没份,就是个煮汤的命!”
陈大河龇牙咧嘴,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没话说了吧,”罗东升躺在椅背上呵呵直笑,“这种层面的事情可不是你能玩得转的,明天我先去文化部提个方案,给他们讨论完善一下,然后再把你塞进去,先跟着练几年再说,到时候趟出路子来了,风向也明朗了,你再想自己干,有资源有人脉,钱算什么,空手都能套回来。”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别不服气,人就得认清现实,”罗东升继续说着,“不过干这个还是有可取之处,最起码还算是半个文化人,比满身铜臭的商人资本家强多了。”
陈大河的手指一顿,诧异地看着他,“合着您老还是职业歧视啊?不知道劳动不分贵贱吗。”
“什么职业歧视,”罗东升没好气地说道,“老头子我还种过地呢,歧视谁啊,不过文化人就得有文化人的体面,别整得跟资本家似的尽钻到钱眼里去,凭白丢了身份。”
“老古董!”陈大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想了想,“如果文化部真准备干这件事,我可以听你的,过去给他们跑跑腿,不过,”
陈大河又抬起头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我想自己也做点文化推广,你们不能拦着。”
“你自己做文化推广?”罗东升皱眉问道,“准备做什么?”
“做艺术品推广,”陈大河又趴到桌子上,看着罗东升说道,“把我国的优秀艺术品推荐到国外去,让世界人民都能欣赏到我国精美的艺术作品,做这个起步不用多少资金,海外关系就用文化部的,物品资源就在艺术品商店里,这样三个问题都解决了,怎么样,可以吧?”
“不就是艺术品出口吗,还说得这么委婉,”罗东升这时才回过神来,“合着这才是你想干的事吧?”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陈大河撑起身体呵呵笑道,“我刚才就说过了,大河涨水杏满,国家吃肉我喝汤,那文化中心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参和进去,只需要弄点小本生意就行,只要平平安安过了这几年,等上面政策形势明朗了,那才是张开翅膀放飞的时候。”
“嗯,想法是不错,”罗东升揶揄地看着他,“你能搞得到出口许可证?我可先声明,这个我没办法给你去办。”
“出口许可证我办不到,”陈大河嘿嘿笑道,“不过如果是国外的公司过来采购呢?”
“什么意思?”罗东升诧异地看着他,“你能联系到海外艺术品公司?”
陈大河耸耸肩,“我是没这个本事,不过我认识一个美国记者,可以请他帮忙牵线联系一下。”
“如果是做采购代理,也确实是条路子,”罗东升低着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下来,要不然这小子暗地里又不安分,那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直接同意了事,好歹还在掌控之中。
他哪里知道,陈大河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陈大河所说的美国记者,自然就是奥斯琼斯,如果奥斯真的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供介绍,哪怕是付他一笔中介费也行,要是实在没有,他就想自己开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反正在美国开公司也简单,几百块钱注册就能搞定,不过这事可就不能说了,要说了老爷子真得炸。
只是这家公司不能以陈大河自己的名义来开,只能去找个代理人,来规避外国人在美国成立公司的条件,或者这个代理人就可以是奥斯。
在美国,规避权属关系的办法有很多,财务代理人就是其中的一种,不过尽管和奥斯的关系还不错,但在这种利益相关的时候,陈大河还是更愿意相信书面合约和真正的利益捆绑,而不是去赌别人的人品,所以回头要和奥斯好好谈下条件,只要能谈妥,相信他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算真的有个万一,他也能承担这个损失,无论什么时候,做生意哪还没点风险呢。
从罗老爷子家里出来,已经是繁星密布,凉风吹过,陈大河感觉浑身一轻,似乎摆脱了什么重担一样。
今天虽然被老爷子骂了一通,还摊了个跑腿的差事,可陈大河还是开心得很。
虽然之前老是想着赚钱赚钱,可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年代并不熟悉,最多只是知道大方向而已,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无惊无险地度过这几年。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做到哪算哪,要是触碰了哪条红线,比如上剅的小市场,他也立刻后撤绝不越位,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没有规划没有目标,根本就做不出什么东西来,最多遮遮掩掩地赚点辛苦钱。
直到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短期目标,清楚自己这几年应该做什么。
“嘿嘿,文化人的事儿,能说是生意么!”陈大河咧着嘴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一踩油门,骑着侉子就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