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大河依然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张铁军有点整不明白,挤眉弄眼地问道,“哎,老陈,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陈大河拿筷子在锅里扒拉着,“我就一学生娃,人还在国外,能粘我什么边儿?”
这话一说,更是让张铁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他的猜测,这小子多半和自己一样,暗地里在干些什么挣钱的活计,要不然那么大的宅子,一大家子养着,不可能就单靠给那外国公司干活能挣来吧?
可现在看他若无其事,莫非自己猜错了?那外国公司真就有这么大方,短短一年多就能让他挣下这么大的家业?
放下筷子,张铁军双臂撑在桌子上,皱着眉头看着陈大河,要是这小子真在装,那他也太能演了,以东子对他的了解,不至于有这么深的城府吧?!
“你看我干嘛?”陈大河挑起一片羊肉丢到碗里,刚准备往嘴里扔,这时也回过一点味儿来,愕然地看着张铁军,“铁子,你不会以为我在搞什么经济犯罪吧?”
“啊?”张铁军连连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没干点私活,哪儿来这么多钱啊?又是买房又是雇人的,这开销可不小,可别跟我说你就是个什么学生娃的屁话,忒扯。”
陈大河咧着一口白牙,冲着他嘿嘿一笑,“秘密!”
完了继续扒拉着羊肉片开干。
“嘁,德性,”张铁军喝了一口二锅头,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得,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吃饭。”
说着又拿起筷子往锅里下肉。
管他怎么来的钱,反正一不偷二不抢,又不是和自己一样踩着线走路,能挣到钱那是他的本事。
“也别干吃,”陈大河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说说,什么个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张铁军拿着公筷在锅里搅和,“前些天家里老爷子给我通风报信,让我在这段时间老实着点,现在上头正在研究打击经济违法犯罪的事儿,我这档生意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弄不好会牵扯上,听他这么一说,回头我就让下面的人准备收手,南边发货也从下个月给停掉。”
陈大河突然抬头看着他,“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南边的人,他自己的手下还不需要去交代。
“我没那么傻,”张铁军呲笑道,“我跟他们说的是家里人不同意,不准玩儿了。”
“哦,”陈大河点点头,“那他们多半就知道了。”
知道也没关系,那些人绝不敢声张,而且他们要是能躲过这一劫,对还在深阵体制内工作的蔡志明是个好事,起码不会受到牵连。
“啊?”张铁军瞪着眼睛,“不能吧?!”
“能不能你等着看,”陈大河摆摆手,“别说他们,反正跟咱们关系不大,老爷子有没有说,红线在哪里?”
张铁军还在歪着头,想着自己到底是哪儿露馅了,嘴上漫不经心的回应道,“走私贩私、贪污受贿、投机诈骗、盗窃公家财产,差不多就这些。”
陈大河撇撇嘴,线划得倒是挺准,就是不知道执行起来怎么样,要是又搞什么任务摊派,多半没什么好事儿。
他自己倒不怎么担心,跟自己相关的就两块儿,一个琼斯公司挂的是外资牌子,一般单位绝不敢动,另一个上剅那边都是村集体公司,主体也不会受什么影响,最多供应商方面有点波折,过几天自己回去的时候,给杨老大提个醒,让他找几个正规点的供应商,也就没问题了,其他的出不了什么事。
至于别的,陈大河想了想,好像也就一个老班长家里开的小餐馆,也不知道现在登记了没有,再一个就是帮退伍老兵办下的山货贸易公司,之前也提醒过他们,让他们找原来部队上的领导,给办个挂靠,如果办了还好,要是没办,恐怕还真有点悬。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起来,曾静姝的弟弟还在干那个批发生意,且不说他有证没证,这个关口还是谨慎点的好,回头让他把店给关掉,先去深阵那边避一避再说。
“哎哟,我明白了,”张铁军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满脸懊恼地说道,“我特么都玩儿这么大了,家里人能不知道这事儿?现在跟他们说什么家里人不同意,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这里头有事儿吗!”
“嘿,”陈大河嘿嘿笑道,“还行,没笨到家。”
“去去,”张铁军没好气地甩了个脸子,“就你聪明。”
一顿火锅吃完,叫上在下面同样吃得肚圆腹胀的图安,两人直接回家。
接下来两天,除了跑去给几个老爷子请安,陈大河尽忙着跑这件事,先去了趟老班长那里,郑新和的小店依然红红火火,墙上挂着的个体户营业执照告诉所有的来客,这儿是有证的,有证那就没事了,和原来班上的同学聚了聚,又跑去找曾静姝和那家山货公司的联络人陈刚,扫清所有的尾巴之后,终于等来了关三传回的消息。
电话里没怎么多说,就一句话,货已送到,等他下一步指示。
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拿起电话,拨通了香江的号码。
“喂,是我,”陈大河笑道,“还在香江吗?”
“不在香江的话,难道是鬼在接听你的电话吗?”奥利弗撇着嘴,“你那边怎么样,茜茜还好吧?”
“都挺好的,”笑着回应了一句,这一刻,陈大河突然感觉心跳加快了几分,暗暗自嘲地笑了笑,紧握着话筒说道,“奥利弗,你最近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啊?”奥利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家里?”
“当然是美国,没打的话,就打一个吧,”陈大河笑道,“后天就元旦了,打个电话,祝他们新年快乐!顺便帮我,给那几位带个问候。”
“嗯?”奥利弗皱着鼻子,正想追问,却听到话筒里断线的嘟嘟声。
放下电话,奥利弗站起来走了几步,手指在眉心轻敲,陈大河突然打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新年快乐?给那几位带个问候?
想到这里,奥利弗突然顿住脚步,感觉脑子有些发懵,难道,他真的找了什么雇佣兵,给十大财团的掌舵人送了恐吓信?!
她顿时感觉脑袋有点发晕,赶紧扶着办公桌,走到转椅上坐下。
这一刻,她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但不管是什么,总能感觉到有种恐惧包围着自己,要是那些大人物发怒,大河可就真的完了啊!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半晌之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奥利弗颤抖地提起桌上的电话,一下一下拨出通往大洋彼岸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