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茗靠近卫景离的耳畔,一字一顿道:“一个,绝色屠夫。.”
“嗯?!”卫景离当下瞳孔放大,一个眉梢挑过去,声音也骤降十几度。
奚茗见状忙缩到床角,搓着两手赔上笑:“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不行啊?不要那么小气嘛,大丈夫当胸怀若谷,何况您是鼎鼎的四殿下呢,对吧?您可是千万不能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呢!”
卫景离轻笑一声,无奈道:“也就你敢对我这么说话。”
奚茗干笑两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也不知道谁今天被人一拳从山上打落,还问‘干嘛’。”卫景离从袖口取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和几帖膏药,勾勾手指示意奚茗道,“过来。”
“神啊,又来了!老大,我已经上过药了,就不麻烦了吧!”奚茗仰天一声长叹,然而这一声叹息还未收尾便撞见卫景离犀利的目光,最终还是迫于淫威挪了过去。奚茗心里不甘地大叫:卫景离你个王八蛋!
卫景离仿佛对奚茗的不情不愿毫不在意,径自撩起奚茗的袖子,见她手肘处已然缠着白布,双眼一眯,声音又冷了几度问:“他上的药?”
“谁?不是李葳,他刚刚就是来看看……”
“苍久里。”卫景离打断奚茗的话。
“嗯……”
卫景离看一眼奚茗就上手去拆白布。
“唉唉,”奚茗挡开卫景离,道,“药才上不久呢!”
“别动。.”卫景离拉过奚茗,遏制了她的挣脱,自顾自拆了白纱布。
奚茗肘部有几处淤青和擦伤,想必是滚下山的时候伤到的,仔细查看伤口,伤口长但不深,还好,没什么大碍。卫景离走到床边的立架旁,熟练地取下一个红漆匣子,再重新坐回到床缘,打开匣子,里面盛满了各种药瓶、白纱和取药的木勺。
“胳膊伸直。”卫景离语气寡淡地道。
奚茗乖乖展臂。卫景离用小木勺轻轻将奚茗肘部残余的药膏刮去,再以绵绸蘸盐水擦拭消毒,最后用扁平的木勺将观音膏剜下半帖缓缓涂于伤口处。
“疼吗?”
“嗯……啊?”奚茗注视着卫景离的这一系列专注动作不由地被这花美男闪花了眼,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话说这卫景离也真是越长越帅绝人寰了,难怪大明宫里的宫女们一个个前赴后继地制造机会出现在他眼前以博倾心。
奚茗咽下一口唾液,调整一下呼吸,这才继续道:“啊,不疼,就是凉凉的。”
卫景离展开一段白纱布,覆于药膏上,力道不松不紧:“这是观音膏,善治伤科,生肌甚速。”说罢,在奚茗手肘内侧轻打一个结,再将袖口拉下。
“生肌甚痒,切勿抓挠,不然会留疤,”卫景离说着就要去查看奚茗的另一条胳膊,“让我看看还有哪里伤到了。”
奚茗顿感尴尬,虽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卫景离就常常不敲门地乱入她的房间,在她受伤后帮她敷药,但毕竟单身男女共处一室,终究是让人内心不安,尤其对象是这么一个演技高超足以登上影帝宝座的人物,实在是不得不防啊!没听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防火防盗防老板啊!
见自己的大老板卫景离的殷勤样,奚茗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男女授受不亲啊。”
卫景离停下动作,紧盯奚茗的眼睛半晌才道:“男女授受不亲?那他是怎么给你上药的。”
奚茗听着卫景离这本该是疑问句却硬生生被说成了陈述句的质问不由心道,果然是个善变的家伙!在这样性格古怪的老板手下她钟奚茗竟然足足活满了七年,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呀!
“久里不一样,他是我的家人,他就像是我的弟……我的哥哥一样。”奚茗身子向后一缩,小心地解释道。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你的家人。”卫景离沉默片刻后说道。
哈?果然善变啊,早上还把她当做保镖,这晚上就成家人了?
“既然现在我是你的家人了,”卫景离邪邪一笑,“那就过来。”
奚茗嘴角不由抽搐,眼前的这个生物到底是不是正常人?我可是还没有同意当你做家人啊,你难道就不能倾听一下群众的意见不要再自作主张地下决定好嘛!无奈,奚茗不甘地伸出另一个受伤的胳膊,以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卫景离笑意更深,目光盈盈,好似当年那个六岁的孩童的眸子般清澈明亮。
“这一瓶是粒金丸,乃是明国进贡的,明国人也叫它‘铁布衫’,治疗跌打有奇效。早晚各一粒。对了,上次给你的紫金丹还有吗,若是伤口疼痛、周身无力记得吃……”
“卫景离,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啰嗦……”
“少废话,这个药是……”
“卫景离……”
“嗯?”
“能滚多远就给老娘滚多远好么?”
……
苍久里坐在奚茗房间不远处的回廊上,手里紧紧握着一瓶安眠养息的药丸。私下里,整个容王府也就只有奚茗一人敢直呼四殿下的名字,而似乎四殿下也只有在面对奚茗的时候才会变得特别的不一样。
立春的风仍旧凛冽,甚至有些刺骨,刺得久里的骨头生生地疼。这时刻若是能够沉睡该有多好,只是这疼痛不断逼迫着他,这疼痛让他的眼睛不是眼睛,让鼻子不是鼻子,以至爆发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月儿细细弯弯,边缘的棱角似乎被浓墨蹭花了,有些参差不齐。黑暗一层一层交叠压迫而来,让人无处遁逃。
这样的夜,容易让人无助,也容易让人伤感。
久里就这样背靠着回廊的柱子,紧握那小小的药瓶,沉默,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