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年的时候群雄割据,在那个时代能人异士辈出,战将如云,智者万千,有人说若生在那个时代当有大抱负,当有大志向,只要心有所念,力有所执,说不定就会有大成。
还有人说无战乱无大将,盛世之中,名扬天下的只能是文生。
可是大宁不一样,在大宁名扬天下的不只是文生,已故的内阁大学士沐昭桐,当今的内阁首辅赖成,这样的名字被天下文生视为目标视为榜样,也视为高山。
大宁也有名扬天下的战将,还有名扬天下的小人物。
二本道人穿着沈冷的黑sè战甲戴着沈冷的獠牙面具,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二本道人,也不是沈冷,而是李土命,一个马上就要名扬天下的小人物,一跃而成大人物。
二本道人没有上过战场,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战场的气氛感受战场的环境,一刀击杀净三魂之一,二本道人骨子里的那种血性彻底激发出来。
他站起来朝着二三里外的西域联军大阵高呼了一声。
“一起上吧!”
会有人以为他傻,可谁人有他这般勇气?
那是男人血性的爆发。
天sè暗了下来,明灯接替了太阳,虽然明灯照不亮整个世界,但能照亮二本道人那张已经微红的脸。
有人来,又有人来,还有人来。
被后阙王寄予厚望的天门观净三魂,竟是被二本道人一人连斩。
三连杀。
后阙王的脸sè难看的要命,羌人之狠羌人之悍他最清楚,昨夜里那个叫李土命的宁人杀十四战将,西域联盟数十国,大大小小的将军就有几千人,可是这几千人谁也不敢再第一个站出来,也是为了不再损失军中将领,后阙王才会连夜派人去天门观请鬼道下山。
然而无济于事。
那个家伙应该死了才对,为什么就是不肯死?
此时此刻,站在城门外的二本道人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铁甲上的豁口从左到右,战甲上也血迹斑斑,他的脖子旁边也有一道血口,最后那个羌人差一丝就能杀了他,可二本就比敌人快了那么一丝。
“还有谁!”
浑身是血的二本再次发出嘶吼,像是一头刚刚觉醒的凶兽。
与此同时,宁军从另外一边绕了出去,两万六千骑兵在沈冷带领下扑向黑暗之中,这样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要想辨明方向都难,何况对面就是西域数十国的联军,谁能保证一头撞进去的是哪一国的大营?
沈冷能。
站在城墙上的时候沈冷几乎没有看二本道人去拼杀,他不是不担心二本道人,是他不能辜负二本道人此时此刻的以命相博。
有些人天生就不一样,站在城墙上的时候,沈冷将城外敌军的每一座营地都记在脑袋里,靠着千里眼的观测来大致推断出距离,出城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也已经认准了要去的方向。
金雀国大营,并非铜羊台城。
如果猛攻铜羊台城的话,必须先击败距离宁军最近的数万吐蕃国骑兵,吐蕃骑兵战力并不弱小,靠着骑兵能在西域打下来如霸主一般的地位,吐蕃骑兵的战力就可见一斑,纵然以摧枯拉朽的攻势击败了吐蕃骑兵,还要以更快的速度击穿十万
后阙大军形成的连营,而这一切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还仅仅是冲进铜羊台城里而已,并不是把人救出来。
没有人可以做到,周末年的那些如大星般璀璨的将军们无一人可以做到,楚立国之初那位被封为西凉王的第一勇士也不能,谁也不能。
所以宁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攻打后阙人和吐蕃人,沈冷带着两万六千骑兵直扑金雀国大军营地,金雀国的兵马有差不多五万人左右,而这个时候金雀王应该带着一部分军队就在距离二本道人不远的地方看着,对于宁军来说此时的金雀国大营算不上群龙无首,只能算是领头羊没在羊圈。
“杀穿放火,不要恋战!”
沈冷嘶吼着喊了一声,把面甲拉下来,一马当先冲向金雀国大营。
金雀军大营外面设置了拒马桩,这是大营外面防御所用的标准配置,可再多的拒马桩也不会堵住大营正门,两万多名大宁边军骑兵踏着轰隆隆的闷雷声突然出现在金雀国大营外面的时候,那些金雀人立刻就慌了,谁能料到宁人军人敢反攻?
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反攻等于送死。
可宁人从来都不相信战场上的不可能。
冒着箭雨,宁军骑兵冲到了金雀国大营外面,沈冷身上的铁甲上一串火星激荡起来,那是羽箭擦着他的铁甲飞了出去,黑暗中飞来的羽箭看都看不到,哪怕就算是冲到了大营外面有些光明的地方也一样看不见,生死,在这一刻都交给了运气。
距离还有十丈左右,冲在最前边的宁军士兵将手里的铁标枪掷了出去,他们一直没有用连弩还击,他们要的只是速度,疾风一般而来,一片铁标枪落在辕门附近,木墙上的金雀国士兵立刻就被放翻了一层。
用一根一根圆木钉在一起做成的大门厚重坚固,没有冲城车想把这样的大门撞开几乎是痴人说梦,带着百余名骑兵冲在最前的沈冷回头喊了一声:“停下,放绳!”
他身后的骑兵队伍戛然而止。
沈冷带着的这一百多名骑兵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一个铁爪,铁爪的绳索却不在他们身上,而在他们身后的骑兵手里,他们冒着箭雨冲到大门外边,士兵一个一个的在沈冷身边倒下,可却没有一个退缩。
一百多人冲到辕门外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从马背上跳下来,迅速将铁爪扣在大门上,沈冷身边的大宁战兵被羽箭射倒,沈冷先把自己手里的铁爪扣上,又低头把死去同袍的那根铁爪也扣上,七八十个铁爪迅速扣在木城城门上,他们跳上马背开始往回撤,一百多人,撤回来的还剩下十几个人。
“拉!”
随着沈冷一声暴喝,后边等着的那些骑兵立刻开始往后加速,有七八十根绳索瞬间就绷直起来,这种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把木门拽的猛然椅,别说木门,木墙上的金雀国士兵都站立不稳。
砰地一声,一扇木门直接被拽了下来,不是门档断了,而是门轴。
木门轰然倒塌,大宁的骑兵呼啸着冲了进去。
城墙上,边军士兵们紧张的看着城外,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抬起手指向远方喊了一声:“起火了!”
一开始是一处火起,没多久是一条火线,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延伸出去,沈冷带着的骑兵在金雀国大营里来回奔驰不停
的放火,猝不及防的金雀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宁军,黑暗之中到处都是喊杀声,在他们眼里宁军本来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人敢主动冲上去拼杀。
放火并不是毫无章法,在沈冷进攻之前就已经布置妥当,火从金雀国大营的东南方向开始烧起来,一路往西北方向蔓延,火势烧起来的极快,尤其是在辎重营被点燃之后更显得火浪滔天。
被吓坏了的金雀国士兵下意识的往没有火烧起来的地方逃窜,两万多大宁骑兵驱赶着数万金雀人往西北冲,金雀人没能组织起来防御,只能弃城逃走,可沈冷的目标就不是他们。
数万人在宁军驱赶着往西北方向跑,有的人跑丢了鞋,有的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大部分金雀国士兵是在睡梦之中被惊醒,手里抓着兵器的人也就是一多半。
“减速!”
沈冷伸手把肩膀上插着的一支羽箭拔下来扔掉:“不要追的太紧,给他们跑的时间。”
随着号令不断传达下去,从各处驱赶金雀人往西北方向跑的宁军骑兵逐渐把速度降下来,他们就好像一群猛虎,不紧不慢的追在一大群羊身后。
这群羊的前方,就是拥有十万大军的后阙国连营。
“将军,快到了!”
有人喊了一声。
沈冷把黑线刀往前一指:“给金雀人加把劲!”
骑兵一声呼啸,一片弩箭射了出去,最后边跑着的金雀国士兵瞬间就倒下来一片,背后羽箭飞来的密集迅猛,本已经跑的都快没了力气,可是哀嚎声在背后炸起来的那一刻,金雀国士兵还是爆发出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加速往前跑。
后阙国连营。
“阻止他们!”
“放箭!”
“快放箭!”
一声声的嘶吼,把夜空都能撕裂。
后阙国的弓箭手把羽箭暴雨一样送出去,冲向他们的金雀国士兵好像被镰刀放倒下的麦子一样,最前边的几排人瞬间被射翻,金雀国的士兵已经疯了,后边是宁军骑兵的猛追不舍,前边是后阙人的箭阵,他们无路可去。
“阻止他们,不许他们冲击大营!”
后阙人的喊声之中透着恐惧,他们当然知道一旦被金雀国的败兵冲击了大营会是什么后果,他们对宁人都没有这么凶狠的放过箭,密密麻麻,一层一层,越来越多的后阙国士兵往这边聚集过来,箭阵的厚度越来越大,每一次羽箭升空,仿佛都能将云月遮住。
金雀人死的太多了,羽箭无情,他们上天无力入地无门。
“调集人过来,弓箭手都调过来!”
留守大营的后阙国大将野理石嗓子都喊哑了:“再把所有枪兵都调过来,列阵御敌,决不能让金雀国的败兵冲进大营!”
大批的后阙国士兵组成了防御阵型,厚重如山。
可就在这时候,后阙国大营的另外一侧,距离大营没多远的地方,黑暗之中,数万大宁西疆重甲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重甲比夜要寒冷,一双双眼睛仿佛散发着猩红sè的杀意,一样重甲在身的大将军谈九州举起千里眼看了看,后阙国的兵力几乎全都转移到沈冷那边去了。
谈九州将陌刀举起来,指了指后阙国大营:“踏平!”
数万重甲,裂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