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我回来了。”
咸阳城,当铺。
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进入当铺,将斗笠取下,一甩手扔到了柜台后的挂钩之上。
同时挂到墙上的,还有一柄剑,白色的剑,雪白的剑。
“大林哥,你回来了?!”
小林欢喜的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帮男子拿着从身上解下的披风。
男子脸上有一道疤,大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衣,头上,身上,胳膊上,绑着各种长短粗细不一的红色布带。
大林摸了摸小林的头,微微笑了笑:“又长高了几分,过些日子,可以叫掌柜的,给你找个婆家了。”
小林脸红了红,一脚踩在了大林的脚尖上,便跑去了后院,将大林的披风给泡在水里,待着一会儿洗了。
大林被踩了一脚,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反倒是笑了笑,跟着小林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大林拎了一桶水洗了把脸,开口问一旁的小林:“掌柜的去哪儿了?”
小林头也不抬的说到:“我把你寄来的信给了掌柜的之后,他便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大林哦了一声,便继续洗脸了,随后提了几桶水,烧热,到房间洗了一下身上的风尘,再出来的时候,却是换上了一身长袍,像极了乡下的土豪劣绅,任谁一看,都会将他当做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小商人。
等他站在柜台前的时候,就更像了,一旁的小林也更像一个小厮了。
“老板,当米。”
大林刚站在柜台前没多久,便有人来当米了。
一口袋白花花的磨好的大米,放在了柜台上。
当米的是一个身材有些干瘦的男子,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是皮肤极其苍老,显然是从有了力气,便一直干着粗活槽活儿的人了。
大林将大米拿着颠了颠,那边小林已经在算钱了。
“五斗。”
大林说到。
小林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吊四十文钱,递给了客人。
那感受男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一阵买米的人是不是又多了。”
大林问道。
“是啊,他们从乡下赶来,将一年攒下来的好米粮,都拿来了我们当铺当掉,再去买些低劣的陈米霉米去吃,图着能攒下些铜子。”
小林说到。
“可是这攒下的铜子,大多终将给了医馆。”
大林无奈的摇头。
小林说到:“那是舍不得给了医馆的。这世道,人命还不值半斗米的钱。小病自己挨挨也就算了,挨成了大病,也就用席子一卷,找个地儿给埋了,家里人哭两声便结了。”
“或许活着的人,感觉死了会更好。”
大林叹到。
小林摇头:“一年辛苦下来,能种个十石粮,就要交掉九石五,谁愿意活着?”
过了一会儿,也没来个客人,小林便找了张凳子坐下,脱了鞋子,揉了揉脚。
“我们都是好运气的人,被掌柜的,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
大林来到了门口,看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天。
小林说到:“大林,你说,掌柜的曾经说,以后,所有人都能吃上好粮,所有人都能吃上好肉的日子,会来吗?其实我觉着,能吃上好粮就很好了,不吃肉都无所谓的。”
大林脸上浮现了一抹希望之色:“会来的,但是它太美好,终究是要经过无数磨难的。”
街上零零散散的人忽然加快了脚步,天上滴滴答答的雨点落了下来。
“哎呀衣服还没收呢……”
小林惊到,直接站起来踩着鞋子,就跑去了后院收衣服去了。
大林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
“将来的世界,所有人,吃的都是白净的米面,就的,都是香喷喷的猪肉,穿的都是干净整洁衣裳,走的,都是石板铺成的路。”
十年前,杨宇将方才四五岁的小林抱在怀里说到。
当时,大林就在边上,之以为那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呓,但现在,他却随着发出这梦呓的人,一起为了这个梦,在暗夜中行走着。
“那当米的孩子,却是要踩着泥泞回去了。”
大林喃喃自语。
远处走来一个矮小的身影。
说是矮小,实际上和小林却也差不多高,远远看去,比例倒是十分正常。
走进了看,却见只是一个少年。
少年身穿深蓝衣袍,绣着金黄色的边。肩膀上,是金属的护肩,眼睛很大,微微眯起的时候,是一双丹凤眼,在左眼的眼角,有紫色的火焰纹。
少年走着,天上的滂沱大雨却丝毫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到了当铺前,少年停了下来,看着大林。
大林也看着少年,他认识这少年。
年纪轻轻,就与阴阳家月神并列帝国两大护国法师的星魂,就算没有见过,也总听说过。
星魂冲着大林诡异的一笑,大林却是没有理会,收回目光,转身去了后院,和小林一起将衣服收了。
星魂看着已然空无一人,却将大门敞开的当铺,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睛,却已经半眯了起来。
“玄翦,竟然还没死……”
星魂抬头看了看店铺上的两个大字:当铺。
就这两个字,没有任何的前缀,也没有任何的后缀。
星魂收回目光,慢慢的向前走去。
秦有甘罗,天资聪颖,虽年少,却阅卷无数,然战国策士也。
他没见过玄翦,但他,却认识玄翦。
“禀报陛下!星魂大人捷报,已铲平墨家机关楼,不日便能回宫!”
“好!”
嬴政从龙椅上站起,看着左右文武。
“命章邯,剿灭墨家残余!”
诸臣子一阵弯腰高呼。
“李斯……”
嬴政忽然说到。
“臣在。”
李斯上前一步,拱手。
嬴政看着李斯,说到:“你曾是儒家当今圣人,荀夫子的门生,今却数年未曾见他了吧。”
“为陛下鞠躬尽瘁……”
李斯的腰弯的更低了。
嬴政看着李斯,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眸,让人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你感觉,小圣贤庄这个地方如何?”
嬴政说到。
“儒门圣地也……”
“啪嗒”一声,嬴政将手中捷报狠狠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