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酒楼的喧嚣戛然而止。
“昨日我们说到,四海之洲,原本是四国争霸,以墨云为首,可自十几年前墨云国战神封越被害,墨云皇残暴不仁,加上祭师妖言惑众,于是四方百姓聚集成数支义军,从各方出发,逐步进攻,势要拿下皇都,推翻旧政,选出仁德君主。
但战火一起,墨云国可谓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啊!”
人群中有人问道:“既然如此,诸国为何不趁势将墨云国分摊了,还留它苟延残喘十数载作甚?”
另一人回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当年毕竟是第一大国,就算那墨云皇残暴不仁,可又不是没头脑的傻子,人家虽然内乱,却在重要时候懂得‘攘外必先安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瓜分的?”
气氛顿时被一片议论声炒热。
有人嚷道:“那墨云皇若不是傻子,为何要害死封越?要知道,封越当年可是让诸国都敬畏忌惮的战神,他害死封越,就是自断一臂,若不是封越死了,墨云国又怎会内乱?”
有人小声嘀咕:“不是说,敬王封越的孩子是天煞星,生来长相丑陋,还克死父母吗?怎么又变成是墨云皇害死封越呢?”
旁边一人嗤笑道:“这样的言论你也信?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这谬论可是早就被推翻了。
不过是墨云皇害死了封越,可封越声望太高,他担心民心会乱,因此,为了推脱嫌疑,便借机栽赃给那无知稚儿,又能斩草除根,一箭双雕罢了。”
嘀咕的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世上怎的竟真有什么天煞星呢!”
他又疑惑道:“可是,那墨云城的老百姓怎的就偏信那暴君和祭师的话呢?”
另一人解释道:“据说那祭师是有点邪乎,暴君又十分依仗他,加上那时正值大旱之际,死了不少人,那些老百姓哪里是愚昧,不过是因为怕死,有人说焚祭了那孩子就可以求到雨,他们为求活得一线生机,这才泯灭了良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叹道:“作孽哦,封越拼死都要护住的百姓,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啊!”
人群因为这个话题争相议论,发表自己的见解,忽然有人感慨:
“封越确实是墨云国的精神支柱,可就是因为太得人心,乃民心所向,所以他的结局早已注定,一山又岂能容下二虎?”
一人驳斥道:“就算封越注定有一死,但王妃和他那孩子却是无辜的,那孩子又不是男儿,还有机会抢夺皇位,不过一身带残疾的女童,可墨云皇依旧没有放过,简直残暴。”
楼上的十九听着下方的争论,手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握紧,她知道民间言论比从前自由,却没想到今日刚好听到的和自己有关。
说书先生看人群讨论得差不多了,明显已把话题带到了高潮,于是锣鼓轻轻一敲,手中的折扇啪的合拢。
“大家说的都在理,封越功高盖主,注定会成为墨云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拔,可是,那孩子何其无辜啊!在座的各位,可有亲眼见过当年那场焚祭的?”
见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说书人突然满脸沧桑,眼中含泪,将气氛一下子似乎带到了那一刻,只听他声音带着悲泣和追忆。
“老朽当年,就在那人群当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丁点大的孩子在人群中被指指点点,被百姓咒骂,被大火包围,就在她被带上火架之前,她还是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怎样的命运。
可老朽不过是偶然流落到墨云国的一小老儿,那种诚哪里敢多说一句话啊。”
十九突然目光如炬的看向老者,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他的脸是否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
可是,没有,她的记忆中并未出现过这张脸,是啊,当时事发突然,她又怎么可能记住每一张脸呢?而且,说书人的话又怎能当真?
“诸位可知,那孩子已经六岁了,可也不知在那禁地之中受了什么罪,看起来,竟还没普通百姓家三四岁的孩子般大小。
穿着那漆黑如墨的祭祀服,都能看到轻飘飘空荡荡的,小脸惨白,瘦骨嶙峋,神情茫然......”
魏如风突然冷嗤一声:“这老儿说的跟真的一样。”
少年人心中总是有一种英雄情结,所以,自从说书人开始侃侃谈及当年的战神封越后,包括赵天敏和齐雪吟在内的所有人,思绪都被那说书人带着忽高忽低。
忽然听到魏如风说话,齐清麟却道:“他说得画面那么真,或许真见过也不一定。”
傅庭和赵天琪在一旁沉默不置可否,魏如风呵呵一声,“他若没这以假乱真的口才,能被裕华酒楼的老板请来吗?”
齐雪吟抓着木栏,皱眉道:“你们都别说话了,我都快听不清楚了。”
魏如风挑了挑眉,顿时吞下了喉口中的话,也凝眸看向楼下,齐雪吟见魏如风果然不再说话,转过头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楚连锦无意间转头,就见坐在对面的方槿言神色间有些不对,她向来懂得隐藏情绪,此时却全身紧绷。
她微微抿起的唇角带着一抹强装起来的镇定和倔强,眼神定定的看着老者,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缥缈,浑身散发着一种寂寥和难过的气息。
她坐在最里侧,齐雪吟和赵天敏一直看着楼下,注意力全被楼下的说书人吸引,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方槿言的异常。
楚连锦手指微微回绻,他一边皱眉细听楼下的故事,一边细细观察方槿言的神色变化。
当听到说书人说道,“那叫‘丑奴’的忠仆拼命想爬过去护着孩子,却被长长的刺刀穿胸而过”时,他明显看到方槿言的身子微微一抖,然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他仍旧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今日身处忘我的境界已经很久了,显然和平日的她不太一样,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若不然,她也不会没发现他一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