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神情复杂的侧脸看向洞外,然后长叹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和越将军有冲突的,那日,也只是因为自小听说了不少敬王的故事,有些可怜去世的敬王妃和她的女儿罢了。”
慕青略一沉思,摇头道:“你那日有些主观了,我知道,你大概是觉得敬王妃去世不过一年,越将军就和他人成亲生子,更不管那被关押禁地的女儿和忠仆。
可是,你似乎忽略了一点。”
十九缓缓转神看向慕青。
“你难道不记得越将军曾经中过毒,还曾失过忆?
你昏迷的这两日,我已从小将军那里了解了很多真相,小将军愿意对我说这些隐秘之事,也是因为这些都将不再是秘密。”
十九心中微微一顿,“你是说,越将军之所以另娶妻生子,是因为中毒失忆了?”
慕青点头,“据小将军说,越将军当年被封珏以十万精兵为引,联合外敌,将其诱骗入局,而当时的越将军已身中黄泉花的毒性。
毒性虽不足以致命,却会让人神情恍惚。
当年越将军在毒性和外伤的作用下,被数百亲兵以命相护,才将其推入竹筏,顺着河水流到不知名的地方。”
“竹筏流到一个避世的村落,这才偶然被还是少女的夫人相救。”
“越将军昏迷了整整半月,可醒来后,便再也记不得前事。”
“夫人因救了男子,名誉受损,失去记忆的越将军便自觉揽下了责任,娶夫人为妻,这才有了小将军。”
慕青见十九没有丁点打断他的意思,便继续道:
“大概在小将军都已经五岁的时候,越将军不知因何事被刺激,竟突然恢复了记忆,和夫人争吵了一番后,便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还是有村民说越将军去了城里,似乎还打算进墨云城,可是,那年干旱,越将军还未进城,便病倒了,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火祭天煞星,水淹墨云城。
将军当场就晕了过去,这一躺,便是三年没能起身。”
慕青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十九,“至于后来越将军是怎么站起来的,小将军并未细说。
但以你的医术应该知道,一个瘫痪在床三年的人,最后能够重新站起来,又能达到如今这般高度,他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十九,你可知,为何将军府不叫将军府,而叫‘云岫府’?而越北军又为何用的不是‘越北旗’,而是用的‘云岫旗’吗?”
十九愣愣的看着慕青,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应该说,她此时整个大脑都因为慕青说的故事而不断运转,然后又整个放空,就听慕青继续放出爆炸性的信息。
“因为,敬王当年早已察觉封珏的心思,所以在敬王妃还未生产之前,便已打算归隐山林,还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名为‘封云岫’”
十九顿时惊在当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青。
“你是说,‘云岫’府和‘云岫旗’都来自‘封云岫’?那个生来便被称为‘天煞星’,后来又被封珏和祭师焚火祭天的孩子?”
慕青正沉浸在这个故事里,就像那日从云舟口中得知这件事时一般震撼感慨,因此,竟没有发现十九异样的神情。
他只是沉重的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十九心中顿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明明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辗转反侧,世界一片迷雾。
可后一刻,她不仅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还得知自己是那个一直被父亲惦记,多年从未忘记的女儿。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云岫,云岫!
这是她的名字,这是父亲给她取的名字,她是有名字的人了。
十九背过身子,脸上面无表情,泪水却无声坠落。
这是喜,是疼,是悲,也是苦。
喜自己有人护,有人记得;
疼丑奴当年舍命护她,被人残杀;
悲母亲被人害死,无人在旁主持公道;
苦自己多年孤苦无人求,只得将自己塑造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
楚连锦在十二和十八的保护下,安然在半个月后抵达了青云京都城。
馨园
“太太,您的药。”
薛兰紧蹙眉心,端起药碗,不过刚喝了一口,就气得突然狠狠一砸,把一个绿莹莹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
丫鬟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样的情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薛兰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这药究竟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威远侯府再让人给我找个大夫,连看个病都说不清楚,我要他们何用?
这侯府,这侯府就没有一个人想让我好的,这些人每个肚子里都藏着坏水,没有一个人可信。”
丫鬟看着薛兰眼中的恨意,心中打了个激灵,心想:大小姐和大少爷也不可信吗?
“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丫鬟如蒙大赦,赶紧应声退下。
楚连玉风风火火的进了馨园,在门外就喊道:“母亲,母亲。”
薛兰不耐烦的闭了闭眼,“好了,快进来。”
楚连玉小跑到薛兰床边,一脸的不满和委屈。
自从薛兰生病以后,她就没有以前自由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管着,连出个门都要经过管家的同意。
她简直快要被逼疯了,可每次一找哥哥,哥哥却说如此甚好,还让她多修身养性,父亲更不能指望,她只能等着母亲能够好起来。
“母亲,您好些了吗?”
薛兰听着楚连玉口中的关心,心情顿时好了些,却忍不住埋怨道:
“你哥哥呢?整日只知道看他那些书,每日就应付的来我这里打一趟,如今看来,他也是个靠不住的。”
楚连玉一副乖巧懂事的点头,“哥哥自从进了户部后,就没把咱们放在心上了,恐怕他还在记恨您当初不让他下场科考呢!”
薛兰怒道:“我不都是为他好吗?他现在哪里不好?若是当初答应了他,他更要被那贱子踩在脚下。
如今不过被压了一头,他还能有什么不满?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