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暗卫如此禀报,燕凌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道:“说。”
暗卫应声,然后道:“主子,有人来给那些老者送饭,是从另一条小路过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燕凌寒将手里做饭的工具递给了一个暗卫,让他继续做。
而他自己则和赫云舒一起,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些小洞穴的附近。
这时,他们看到,几乎每个小洞穴的前面都蹲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旁还放着一个简陋的食盒。
看来,这就是来送饭的人了。
二人仔细观察,也倾听着他们的谈话,继而发现,这些人,是这些老者的儿子。
两人一对视,心里的疑问层出不穷。
到底是怎样狠心的儿女,居然会将自己的父母放在这样的小洞穴里?虽说他们会来送饭,可若是有这份孝心,为何不将自己的父母养在家里?
赫云舒和燕凌寒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很快,那些老者吃完了饭,年轻人先是从食盒里取出一块砖头,然后将碗筷收拾好,重新放在那简陋的食盒里。
而那块砖头,就放在了已经摞起的那一层砖头上。
做完这些,那些年轻人就准备走了。
这时,有那么一个中年人姗姗来迟,当他来到其中一个小洞穴前面的时候,突然放声悲号。
燕凌寒看了一眼,这正是暗卫昨日禀报的,那个已经去世的老者所住的小洞穴。
有年轻人来安慰这中年人,道:“朱哥,你放宽心,早晚都会有这一步的。等咱们老了,也是如此。走吧,我们搭把手,找砖头把这里封严实吧。”
中年人颓然地点了点头。
很快,这小洞穴的外面被砖头封严实了。
封严实之后,又糊了一层湿泥,就算完工了。
之后,这些人就往回走。
在他们回去的那条小路上,燕凌寒现身,拦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燕凌寒问道。
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燕凌寒冷声道:“你们将自己的亲人遗弃至此,非人子所为。若是将此事上报官府,只怕你们也会罪责缠身吧。”
没料想,听燕凌寒这样说,这几人看燕凌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时,那个刚刚死了亲人的中年人上前说道:“你是过路的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
“你有所不知,这正是武大人明令所为之事。就算是告到他面前,也无甚用处。你赶紧走吧,不要管这些,也不要惹祸上身。”
说完,这中年人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个年轻人,道:“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乱说。”
“朱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多说的。”
之后,几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庄稼汉。
他们走了很久,燕凌寒还站在那里。
蓦地,他看向朝着他走过来的赫云舒,道:“这些人说,此事是武广明令所为。”
“我听到了。我已经让暗卫去查了,既然这已经形成了一个习俗,不难查的。”
燕凌寒点点头,然后重新回到孩子们的身边。
这时候,暗卫已经将煎饼和粥都熬好了。
眼下不用送给那些老者吃,他们自己吃足够了。
之后,燕凌寒命人收拾东西,赶去了下一个村镇。
一路上,燕凌寒留了心眼,特意让暗卫留意偏僻的路上是否有类似的小洞穴。
结果发现,这样的小洞穴零星分布在各个小村镇的周围,但是若是汇总起来,数量也是不少的。
就这样,燕凌寒一路到了镇子上。
这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也回来了。
听暗卫说完,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荒谬且枉顾人伦的事情。
在武城,这样的小洞穴被称之为瓦罐坟,但凡是年纪过了六十的老人,都会被送进瓦罐坟之中。
而这瓦罐坟,正是他们的儿子亲手所挖。
当然,虽然过了六十,但是许多人无灾无病,身体依旧康健,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会被自己的孩子送进这狭窄逼仄的瓦罐坟之中。每一日,他们的孩子会来送饭,但每一次送饭,都会在食盒里装一块砖头,每送一次饭,这坟口的砖就会多一个,当坟口被砖头堵严,哪怕是里面的老人没有死,也会被
强行封在里面,被活活饿死、闷死。
在武城,这样的习俗并非古来有之,而是在武广就任武城县令之后才有的。
换言之,这件事是在武广的推行下大力实行的。
燕凌寒很是愤慨,但是愤慨之余又有些不解,即便武广推行这样的政策,但是这武城的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么?他们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父母去送死?
燕凌寒有此疑问,就问了出来。暗卫禀报道:“主子,为了推行此项政令,武广颁布了一系列的措施。在整个武城境内,武广清楚地掌握着每个人的年龄。只要是这些老者到了年龄,他就会让衙差上门,亲自监督将其送进瓦罐坟。若是照做了,会有一大笔赏钱。但是若是违背此事,则会受到处罚。罚钱还是小事,若是不将年满六十岁的老人送走,他们的孩子、甚至于孙
子连媳妇都娶不上,也不能出去做工,甚至连他们原本的田地也要收回。这些穷苦的百姓,若是没了田地,也就等于送了命,所以,没人敢违抗。”
听着暗卫的禀报,燕凌寒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武城总有富户吧,即便是富户,也要将家中的老人送走么?”
“是。若不然,武广就会收回他们的商铺,地契,以及家中的所有财产。”
燕凌寒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怒道:“这武广如此胡作非为,为何这么多年来,此事竟然没有传到京城里去?”“起初的时候,武广严防死守,不让人说出去。后来形成习俗,这武城愈发富庶,武广又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即便是有那么一些人心存不满,想要出去告状,也没人敢接这
状子。”
“合着武广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么欺上瞒下,胡作非为的?”
“回主子的话,是。”燕凌寒冷笑一声,道:“好,我去会会这武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