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商被道长气到了,转身走出了饭店。
颜恺追上了她。
出了太阳,街上很炎热,陈素商走了片刻就一身汗,回头瞧见了颜恺,也是大汗淋漓跟着她。
她叹了口气,正好前面有个凉棚:“好渴,去喝点茶。”
颜恺说好。
凉棚里有几个人闲坐,除了凉茶,还有西瓜。
颜恺问她:“吃西瓜吗?”
西瓜熟透了,瓜瓤很红,浸在井水里,瞧着就让人食欲大作。
陈素商点头。
颜恺就要了半个西瓜,和陈素商一边吃一边听旁边人闲聊。
陈素商吃了几口凉西瓜,心里的火气被压下去了,才和颜恺慢慢说话。
“......我不能走。”她对颜恺道,“师父是为了我。”
“我知道,我没有劝你走的意思。”颜恺道,“不过,我要留下来陪你。上次,我也帮上忙了,是不是?”
陈素商则道:“你先回去吧,送花鸢和夏南麟先走。在新加坡等我。我若是真要死了,你在我身边,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
颜恺突然伸手,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陈素商冲着他笑,想要安抚他:“我随便说说。”
“不要这样说。”颜恺表情严肃,“看着你冒险,却无能为力,你以为我接受了,但是我心里仍是非常痛苦。哪个男人,不想为心爱的人挡风遮雨?”
陈素商一时愕然。
她的确是把颜恺的大度,当成了习以为常。
陈素商最近太累了,心力憔悴,说话有点不过脑子。
她回握了颜恺的手:“对不起,我说错了。”
颜恺没有生气,他只是不喜欢她说丧气话。
陈素商想了想, 又道:“有种生活,是我想要的、却没有的,你给了我,你就是我的英雄。”
颜恺笑:“你的道歉很有诚意,我感受到了。”
“我是说真的。”陈素商道,“我还跟胡君元聊过这个问题......”
她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胡君元,以及一个苗女。
陈素商急忙拉住了颜恺,往凉棚后面的小巷子躲去。
颜恺也瞧见了。
他默不作声跟着陈素商,两人蹑手蹑脚往里走。
在拐弯处,他们瞧见了胡君元和苗女走了过去。
陈素商想了想,冲颜恺招招手:“跟上去?”
颜恺把枪拿出来上膛,然后缩在衣袖里,自己先往前走,示意陈素商跟上。
两人远远看到胡君元与苗女也拐到了一处僻静处。
颜恺想了想,从后面绕过去,应该能绕到那边小巷的尾部墙壁外,从那边偷听,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他拉了陈素商。
两个人很有默契,他一拉,陈素商就知道他想要干嘛,跟着他转身。
他们俩从小巷尾探出头,后面是农田,巷子尾部没有门。
很快,胡君元与苗女走了出来,到了田埂旁边。
颜恺和陈素商急忙缩回了脑袋,两个人深深蹲了下去。
胡君元与苗女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是胡家选定的人,你杀了她,胡家能饶了你吗?”胡君元气急。
如淮冷笑:“没有了她,你们胡家就不用娶媳妇了吗?都是借口。胡君元,你最不是东西。”
陈素商侧耳听得更加认真。
颜恺也竖起了耳朵。
只听到那苗女继续骂:“你打小看中了下贱仆女的美色,却没有胆子承认,拿我做了几年的幌子。你别以为我不懂,你小时候耍的那些把戏?”
“什么把戏?”
“你当着外人的面,对我殷勤,百般善待,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仰慕我。可私下里呢,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的脸色。你给过我好脸吗?你关怀过我半分吗?”苗女的声音更加高了。
陈素商看了眼颜恺。
颜恺无声对她说:“卑鄙。”
陈素商莞尔,眼睛都弯了。
苗女和胡君元继续在吵。
如淮年少时,见过所有的男孩子,都没有胡君元那样英俊,对他心生爱慕。
她也不是很了解男孩子。
胡君元阴晴不定,她也搞不懂。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很热情的,什么东西都要想着她;可是私下里,他那种冷漠的神色,不能忽略。
如淮觉得他讨厌自己,可族人都说,胡君元爱上了她,甚至她姑姑也那么说。
她不是很懂,直到花鸢和胡君元定亲,胡君元终于收起了他所有的伪装,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对如淮冷漠如冰。
他突然就翻脸了,好像是一趁戏,终于演到了结尾。
如淮那时候有个猜测,胡君元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卑贱的花鸢。
她不甘心,但是姑姑说,花鸢活不了多久,这是胡家的秘密,外人不能打听,也不让她给花鸢捣乱。
谁知道,花鸢居然利用她,从胡家跑掉了。
姑姑气急败坏,情急之下说了几句错话,却被如淮听懂了。
如淮那时候以为,胡君元还是喜欢她的。他只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敷衍花鸢,也给外人做个样子。
所以花鸢离开之后,她不计前嫌去与胡君元亲近。
而胡君元呢,大概是为了表明花鸢跑了,他不是个失败者,他还有如淮,又在人前对如淮热情了点。
他这一热情,就耗尽了如淮四年多的青春。
如今,如淮终于是看懂了。
“你这种男人,无德无情,又胆小怯懦。利用女人,到处撒谎。”如淮说到这里,突然出手,狠狠掴了胡君元一个耳光。
胡君元被她打蒙了。
“你滚开,我今天就要杀那个花鸢。你如果阻拦,你就跟她一起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是不敢和胡家作对,但是我这口气,必须要出。”如淮又道,“你看着她死,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心安。”
颜恺听到了这里,又无声对陈素商道:“狠毒。”
陈素商再次无声笑了下。
她冲颜恺做了个手势,让他别再说话。
胡君元很显然被花鸢堵得没了脾气,呼吸都不顺畅了,良久才说:“你也看到了新来的那个人,头发都白了的那个男人,他术法怕是比你我都要厉害。你要去送死吗?”
“他又不是花鸢一伙的。”如淮不屑,转身继续要回去。
胡君元再次拉住了她:“要小心为上。胡家已经大乱了,你这边出事,没人就得了你。你对付术士,不能太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