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林冲都与李侠客打过照面,虽然李侠客不曾露出半点凶神恶煞的样子来,但不知怎地,却给他们一种无法无天“做大事”的感觉来。
自来不为惊天动地之事,如何做惊天动地之人?
在两人的感觉里,这李侠客天生就属于那种早晚会成为惊天动地之人的家伙,这种人泼天的胆子,百步的威风,又兼如同妖魔般的武功,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足以为奇。
因此鲁智深说李侠客会不会对皇上不利,林冲才会有几分忧虑。
在这个世界,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杀人如麻的豪强,也不没有几个敢动杀帝弑君的念头,对于君王的天然敬畏,使得他们心中虽有反抗朝廷的想法,却很少敢生出杀死皇帝的心思。
他们是贼,潜意识中,到底还是害怕官府,而且大都自卑,虽然占山为王,杀人劫货,却不敢反抗朝廷,即便是落草为寇之后,排起座位来,也还基本上是按照原本在朝廷中的官职大小与名声威望来排,至于能力如何,只是一小方面。
但是李侠客李侠客不同!
他给鲁智深和林冲的感觉,却是气魄大的惊人,浑然无半点草莽味道,反倒是一身贵气,气度恢弘,虽然两人没有见过皇帝,但却觉得恐怕大宋皇帝也未必能有李侠客这等威势。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都不明白李侠客的出身,却都下意识的认为他是高官大户人家的缘故。
两人在菜园子里说了几句李侠客,都是摇头,林冲不敢多说,对鲁智深道:“我家娘子还在外面,就不打搅哥哥了,咱们改日再叙!”
鲁智深道:“若是城门关闭,不妨先来我菜园里安歇一日,等明日城门开了,再进城不迟!”
林冲口中应诺,大步出门,与女婢锦儿一起向岳庙走去,汇合了自家娘子,一起向东京城内走去。
林冲这娘子二十来岁年纪,长得肤白貌美,别有一股风流,是京城张教头的女儿,两人成亲几载,虽然无有儿女,但夫妻恩爱,未曾红过一次脸,算得上家庭和睦,相敬如宾,林冲又身在公门做事,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当下夫妻两人连同婢女走出岳庙,直奔京城,不久到了城门口,就见城门紧闭,不使人进出,城门外堆了不少欲要进城之人,叫苦连天。
有性子急的,在城下破口大骂,被守门的官兵举枪一阵抽打,再不敢乱骂。
林冲看了一阵子,对自家娘子道:“今天这城是进不去了,还是在城外找个地方安歇便是。”
林娘子道:“去哪里安歇?”
林冲道:“我刚认识了一名大相国寺的大和尚,为人仗义豪爽,我们先去他的菜园子里休息一晚,等到次日,再做道理。”
林娘子道:“全凭官人做主。”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城内一阵大乱,画角声震,喊杀声隐隐传来。
林娘子大惊:“怎么在这天子脚下,还会有厮杀的事情?”
林冲脸色沉凝,对林娘子道:“定然是李侠客在城内闹起来了!”
林娘子道:“他一个人如何能在京城闹事?几万禁军难道还抓不住他?”
两人正说时,就听城外不远处也有呼喝声传来,转身望去,就见一大批人马从远处推着一块块奇石缓缓赶来,为首一名铁甲骑士纵马前行,到了城门口处,恰恰遇着林冲,喝道:“林教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城门怎么关了?”
林冲与这军官相熟,道:“张将军,你这是去何处公干?”
张将军道:“我奉命押运花石纲,从江南一路辗转,行了小半年才到京城地界,怎么刚到城门处,这城门就关了?”
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城内的喊杀声,惊道:“里面何人作乱?怎么杀起来了?”
林冲道:“这几日京城地界,出了一个强人,名叫李侠客,前几日在城外杀了几十名禁军,今日有当众又把高衙内连同十几名侍从给杀了,就连高太尉的弟弟高廉大人,也被他打伤。现在城里暴乱,恐怕就是在抓他!”
张将军大吃惊:“什么强人敢坐下这等泼天大事?他有几个脑袋可砍?只他一人,这京城三万禁军,怎么到现在还抓他不住?”
林冲道:“张将军,你万不可小觑这李侠客,此人身高九尺,宛若天神,小弟与他做过一招,虽然不曾落败,但毕竟难以取胜,这等人物发起狠来,等闲人物抓他不住!”
张将军笑道:“胡说八道!便是项王重生,面对城内几万禁军,也只得束手待毙,这李侠客有多大本领,一个人就敢作乱?”
林冲道:“将军说的对!”
两人正说间,就听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竟然直逼城门处而来。
林冲脸上变色,拉了自家娘子的手,道:“这里不安全,快随我去远处躲避!”
张将军道:“有什么不安全?这反贼有多大本领?还能杀出城墙不成?”
林冲道:“这也不好说!”
拉着夫人婢女缓缓向后撤退。
张将军“呸”了一声:“都说豹子头林冲是条好汉,却原来如此脓包!”
话音未落,就听到城门里叫声不断,喊杀声如同一条长蛇由远及近,声势惊人。
有人在里面不住大叫:“休要走了悍匪!”
“快快守住城门,万不可使他走脱!”
“弓箭手何在?先射了他的马!”
城门处的百姓听到混乱声越来越近,唯恐波及自身,吓的四散奔逃,转眼间逃了大半,只有胆大的几个睁着眼在路边观瞧。
张将军抽出一柄大刀,喊来押运花石纲的两百兵士,吩咐道:“城中禁军何时变得如此脓包?大家伙都准备好,刀出鞘,弓上弦,万一城内歹徒出来了,咱们好抓他请功!”
一语未毕,猛听的轰然一声大震,这酸枣门陡然爆散成万千碎屑,烟尘之中走出一名高大骑士来。
那骑士骑着一匹血色大马,一身红色战袍,身高九尺开外,狮鼻阔口,相貌威严,眉心一道血痕。
此时右手提着一杆大枪,左手却提着一颗人头。
这大汉挥枪打爆城门之后,策马出城,放声长啸:“高俅人头在此!”
说话间将手中人头扔向高空,随后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将人头钉在横匾之上:“杀高俅者,李侠客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