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素辛也没少餐风露宿的,甚至比这环境恶劣百倍千倍的地方她都住过。
奈何这里不是野外,就不能幕天席地那么随便。
素辛牵着马儿来到集镇中央的主街道上,准备往风止县城的方向去,她来的时候记得集镇入口的路边有一个凉棚。
用竹子和茅草搭建而成,白天有人在里面卖茶水点心什么的,晚上就收摊,凉棚空置。
天空高悬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月华如水,将整片大地都铺上一层清冷的白霜。
素辛刚走出一段路,突然间光线暗淡了下来。
抬头看去,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云把姣姣月亮给遮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空旷的街道上传来咔嚓,咔嚓的有节奏的声音……
“阴司借路,生人回避……”
“阴司借路,生人回避……”
暗哑而阴沉的嗓音在空寂的街道上飘荡着,随着轻袅袅的雾气而幽幽地弥散开来。
然后黏在人的耳朵上,慢慢地顺着感知侵入骨髓,让人从内而外散发出阵阵心悸和森寒之意。
素辛顿时感觉背脊上一股凉意直窜后脑勺,一个激灵,完全是条件反射一样,啪地把夹在指缝间的灵符拍在了身上。
马儿显得非常的躁动不安,不停打着响嚏,不过并没有因为不安而直接狂奔而去。
素辛手掌抚摸马脖子,马儿稍稍安定下来,然后牵到旁边两间民舍之间的巷道里。
左右看看并没有适合栓马的地方,便用很郑重的语气说道:“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会回来带你走的……”
素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头畜生如此说话,大概是相处久了而生出的一种尊重吧。
马儿恐惧的眼神中充满了依赖,用脑袋蹭素辛的手,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留在原地。
素辛走出巷道,不知何时,街道上的雾气已经变得更浓了,起了厚厚一层,快要把人掩盖住了,迷迷蒙蒙的,越来越多,最后把所有一切都蒙住。
从街道另一条传来的喊声飘飘忽忽的,就好像倏忽间到了近前一样。
紧接着,一个个红红绿绿的…人,从那白雾中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纸扎的人?!
这些纸扎人和素辛之前见过的那些烧给死者的一样,身上的衣服用红红绿绿的彩纸糊成,脑袋上的头发,发饰以及脸孔全部都用笔画出来,两颊和嘴唇都涂着一团红红的膏脂,眼睛眉毛则是漆黑的墨汁,在这冷幽幽的街道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纸人,实在太诡异了。
而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素辛发现在这纸人后面并没有人,也就是没有人撑着纸人行动。
那么纸人怎么能自己行动呢?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接一个的纸人从迷雾中“走”了出来,整齐地连成了一长串。
然后素辛看到旁边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纸钱,和扎纸店里卖的铜钱纸差不多。
他一边走着一边撒着纸钱。
那阴沉而低哑的嗓音也是他喊出来的。
素辛发现尽管他一路都在撒纸钱,可是手上的纸钱却一直没见减少。
眼前所见太过诡异,素辛对此一无所知,不敢擅动。
何况她现在就算是想行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就算是人家让这些纸人来游街很怪异,但是你就能因为觉得人家奇怪就去把人家抓住打一顿吗?
没理由嘛。
素辛一直敛神屏息,让眼前的这些纸人过去…
这些纸人行动明明很缓慢,可是只一眨眼的功夫,发现它们已经走出十几米远了…
素辛心道,这次案子遇到的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那些纸人,纸片,让人摸不着头脑。
前方的纸人已经一个接着一个走进迷雾中,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白雾里。
就在她收回自己视线的时候,走在最后的纸人突然间回过头来,看向她站的地方…
素辛登时汗毛就竖起来了。
着实是因为纸人脸孔画的太瘆人了,还被这样直愣愣地瞪着。
死板的脸孔上素辛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
很快那个纸人也进入白雾里。
素辛回过神,发现背后湿濡濡一片。
问灵儿:“灵儿,刚才你对那些纸人感觉出什么没有?”
素辛刚才不仅用左眼观察,还用天机树的绿光扫了一遍,没有阴气,也没有邪煞怨气之类的,完全看不出那些纸人有什么不妥。
灵儿支吾着应道:“我也是……或许是因为那些纸的缘故,所以把所有的气息都掩盖了起来。”
素辛点点头,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倒是那个黑色长衫的男子…
素辛刚才明明还刻意多观察了几眼那个黑衫男子的,可是此时她发现自己竟然除了记得那一袭黑色长衫之外,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记得对方的身高胖瘦,更不记得起年龄长相…
可见对方的道术比自己更加精深!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贸贸然地冲出去,否则,若是对方一个不高兴使出什么手段,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应对。
外面的迷雾还没有散去,素辛不知道那些纸人还会不会回来,而且自己牵着马儿在迷雾中更容易中招。
索性就直接靠在墙角静歇。
素辛刚刚闭上眼,体内的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那悠长而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
素辛心中一个激灵就恢复过来,收起心神,藏敛了气息,悄悄探出一看。
之间在刚才那些纸人消失的地方,纸人再次出现,从白茫茫的迷雾中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出来,就像之前节次消失的节奏一样。
素辛注意到这次打头的那个纸人就是之前扫尾的那个。
因为那个纸人头上画了一支簪子,而那一行十几个纸人中,只有它一个在两颊地方画了两缕头发,一直垂到肩膀上。
而头顶的束发除了长长的发带之外,还用一支发簪髻住。
纸人走了几步,然后就停在原地了,后面的纸人一个接着一个贴在前面一个的身体上,最后紧紧贴成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