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了三公子来,说皇上口谕传他觐见,让他快做准备,午后随我进宫面圣。”
刚上完早朝,又留在御书房与各位军部大臣商议了与戎贼战事的林峰刚回来,连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就马上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去找林沅。
今日在早朝上,因为他递上去的折子,几乎在朝堂上掀起了一番风雨,他和两个最得意的儿子共同商量出来的克敌之法最终被皇帝赞赏,这对林峰来说,简直就是林家地位晋升的绝好机会。
林淮小小年纪就随着他征战沙场,毕竟虎父无犬子,林淮的军事才能是连沐弘谦都肯定了的,他是嫡长子,自然不用担心,以后直接袭承了他的将军之位便可,但这远远不够。
林家世代武将,到了他这一代,也不过才是个四品宣威将军而已,仅靠林淮一人,不足以振兴门庭,而现在有一个绝佳的人选摆在他的面前,他自然不会放过。
一门二武将少有,可林淮和林沅兄弟俩完全就是为了互补而生的,一个有勇,一个有谋,兄弟二人,便可其利断金。
所以他一点儿没放过这一次的机会,直言这一次的计策来自于他的一双嫡庶儿子,而更多的是庶三子,结果也可想而知,林沅便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林沅正要出门,就被林峰的小厮拦下,说是要他午后面圣,速去沐浴准备,他前一晚还在纠结自己的命运该何去何从,现在就有一条光明大道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虽然很看不上在朝廷之中为官的受制于人,没有一点儿自由,但是他更加知道一点,凡事努力争取,必然没有坏处。
“父亲。”
当林沅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林峰的书房时,身上那骨子朝气蓬勃的样子,让林峰很是满意,父子俩一个愿意扶持一个愿意努力,自然势不可挡。
到底顾忌着林沅是第一次进宫,所以该说的身为父亲的林峰还是少不得要告诫几句。
“宫里不比他处,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为之,这一次皇上召见,是因为昨晚的计谋乃是你的策略,连皇上都很是欣赏,你可要好好把握,光耀我林家门楣可就全靠你和你大哥了。”
林峰这话让林沅精神一震,他的心里纵有万千感慨,也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随着林峰进宫去了。
三公子林沅跟着将军去宫里的消息在二人的马车离开之后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宣威将军府。
此时的林淮正在他母亲刘氏的正房处给她请安,顺便用午饭。
听到这个消息的刘氏目眦欲裂,饭都吃不下了,直接将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色厉声疾。
“那小贱蹄子凭什么?我淮儿可是嫡长子,才该有面圣的资格,将军为何弃我儿,倒去亲近一个下贱婢女生的外室子。”
这事倒也算是在林淮的意料之中了,看着母亲盛怒的容颜,他也十分的无奈,只得搁了筷子去劝。
“母亲休恼,这事儿子是知道的,原是母亲不知,三弟昨儿……”
林淮的话都还没说完,仅仅凭着他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刘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反呛起他来了。
“什么三弟,他一个贱婢生的种,你父亲亲近也就罢了,你倒好,放着两个嫡亲的弟弟不靠,要和那贱种称兄道弟,你还有将你母亲我放在心上么?”
刘氏一口一个贱婢、贱种,让林淮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这母亲向来泼辣惯了,家里也没个能制住她的人。
他作为嫡长子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大,可两个嫡幼弟弟不同,染的和母亲一样的性子,平时模样倒是讨喜,一说话就让林淮忍不住疏远,也难怪刘氏拿这说话。
既然刘氏不讲道理,他也知道没办法劝得好,索性也不去劝,反而沉下脸来,语气肃然。
“母亲慎言!且不说三弟已经接回来这么多年了,就是他本身也是父亲的亲骨肉,母亲左一句贱种,有一句外室子,让父亲听到了,到底不好,至于面圣之事,乃是前朝之事,母亲便不必多管,儿子自有决论。”
被儿子反过来教训简直就是在打刘氏的脸,她向来爱面子,如今儿子一点儿情面不留,她便再也绷不住了,既然打骂不行,她便哭闹起来。
“看看我养的好儿子,翅膀硬了,竟连我这个母亲都教训起来了,这可还要翻了天去!”
“放着好好的嫡亲幼弟不教导提携,反而去跟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弟一论上下,说出去,咱们宣威林家的脸要不要了?嫡庶不分是要乱根本的!”
林淮平生最怕刘氏,此刻听到她又哭又闹简直说是魔音穿耳也不为过,他好好讲,她却不听,他稍有严词,她便哭闹,林淮也觉得没意思,拂袖就要离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见林淮要走,刘氏的眼底凶光乍现,在他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越发大声的叱骂起来。
“不分嫡庶的蠢货,你再亲近他,终究是要被他给毁了的!”
刘氏的话让林淮的脚步顿了一下,便愈发加快了脚步离开,这个地方让他感受不到一点母亲的关爱,每一次都只会让他的心思更加沉重。
他从小便被刘氏灌输嫡长子的思想,小时候只觉得天下唯他独大,后来若不是被父亲强制搬到外院管教,他只怕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指不定变成了如何的纨绔。
十二岁时便随父出征沙场,恰是那一年,林沅被接回府上,老夫人当时还在,若不是有她,或许他和父亲都不会再有见这个三弟的机会,可他性子太过绵软,不得父亲喜爱,他也不甚喜欢他每次看到自己都瑟瑟发抖的样子,至此再无交集。
而现在,什么时候这瘦弱的庶弟也能同他比肩而立了,成了这将军府上最为特殊的存在,也难怪母亲总是要叮嘱他,时时刻刻的防着他将自己的嫡子之位夺走。
收起自己的思绪,林淮只觉得啼笑皆非,正房的哭闹声被他甩在了身后,原本该往自己院子去的脚步,却忽然偏向了林沅的尚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