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行书院是去不得了。
从笃行书院离开过后,徐芳园沿路问了好些人,得知这镇上学堂有不少。
除开那样样都是第一的笃行书院外,还有北冥、彭祖在内大大好几家学堂。
不过因着那笃行书院样样都是第一,其他学堂不管是先生还是其他都是比不得的。
一般而言,龙潭镇里头那些个送自家孩子去学堂的人都是进不去笃行书院才退而求其次的。
那些个路人告诉徐芳园,若是家里头有钱的话,还是去笃行的好。
毕竟,在那地方即便是不考科举亦或者是考不上。
但只要为人聪明些,也能在里头认识一堆日后绝对会出人头地的大人物。
对此。徐芳园只是笑笑。
或许路人们的观点是对的,但对她而言,却是绝对无法认同。
好前程固然重要,但德行的修养却是更为紧要的事情。
她可不想自己那般懂事的好弟弟被教成元青那几个同伴的模样。
……
她依着路饶指引,去寻龙潭镇其他的学堂。
但或许是因着笃行书院就在镇正中的位置,其他学堂自知比不过,都将学堂建得远远地。
徐芳园找了好久,愣是连其他学堂的影子都没瞧见。
就在徐芳园走得精疲力尽之时,一间挂着黄亭书院的草堂映入眼帘。
瞧着这突兀入眼的学堂,徐芳园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看花了眼。
这儿离笃行书院不算远,若是当真存在,路人们该告诉自己的才是啊。
方才她这一路问过来,可半点都没听过龙潭镇上有什么黄亭书院。
但……
眼前这书院除开残破些、没落些,倒的确是有学堂的模样。
尤其是,隐约间,徐芳园还能听到草堂内传来夫子与学生的交谈。
在院外听了会儿,徐芳园从隐约的对话中觉得那先生的性子有趣得很,便走进了书院。
方才走进院子,她便听到有老者的问话:
“学生啊,你方才问我什么,这世道乱该如何?你问先生之前,不如自己先想想该如何?”
有稚嫩的少年嗓音答道:
“自是该救济下!”
“救济个劳什子下啊!”老者怒喝:“你半点本事都没有,拿什么救济下?”
“先生,你方才只问我该如何,又没问我能不能如何啊。”学生委屈道:“万一日后我有本事了呢?”
“我不问你就不想么?”老者更怒:“日后的事情日后再成不成?”
“学生知错还不成么,不过学生好奇,先生有那般本事,世道纷乱先生会如何?”
“我?”老者轻笑:“我会独善其身啊。”
“可是先生有救济下的本事啊?”
“有本事也要有用武之地才行!”
老者狠狠地敲了学生一个暴栗,笑道:“以己身救下,那是疯子傻子才干的出来的事情,我老儿惜命,可干不得那般蠢事。”
“可是先生,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下不就乱了么?”学生问道。
“这不还没乱么!”老者笑。
这是在讲学?
徐芳园挑眉,觉着那先生不止人有趣,与学生的对话也有趣,便干脆走到窗户前窥探。
老者继续道:“好啦,我再问你,假如你瞧着一流民无家可归,瞧着他可怜便给他一碗粥,那人还你一两银……”
“先生,这世上没有这般好的事情的。”学生打断老者。
“我都了是假设,你管他有没有这等好事呢!”
老者乜了学生一眼:“我是先生还是你是先生啊!”
“那……先生您讲吧?”
“人给你一两银是报恩,你借他十两,他再还你一百两,你又借给他五百两,但那人却不承认此事,由于你相信他,给银子的时候也没签下半点文书,这时你该如何?”
“先生这事儿不会有的。”学生嘟囔。
“都了是假设假设,听不懂么!”老者再次气急。
“那我便认栽吧。”学生无奈,怏怏回答。
“认什么栽,钱不要啦!”老者将戒尺敲在桌上,急道:“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呢!”
“但人家都不承认啊。”学生越发委屈:“我有什么法子。”
“不承认有什么紧要的。”老者撇撇嘴。
“那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会找上那人,对他我有一笔一千两银子的买卖要与他做,且看他敢是不敢。”
学生皱眉:“那人若是不敢,银子不还是亏了么?”
“但他敢你就得了五百两银子啊。”老者笑道。
学生:“……”
好吧,今儿个就不该抽风同先生辩论。
就算自己再长个十张嘴,也不过这满肚子歪理的先生。
“我又问你。”
老者显然很是喜欢瞧着学生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兴致勃勃的继续道:
“若是有人行谋逆之事……”
“不得,不得,先生这可是不得的事情!”
学生听了半句,连忙跳起来捂住老者的嘴巴。
学生急道:“先生,这话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平日里的那些个歪理与我争论我就权当耍闹混过去,但是这种话可不能胡的。”
“唔唔唔……”
老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挣脱学生的桎梏。
老者不悦:“怕什么,这儿又没有旁人,难不成这外头的清风还能长了耳朵将咱俩的话给旁人听不成。”
这话的时候,老者为了朝着学生证明,干脆大大方方的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正在窗外的徐芳园:“……”
老者吓得叫了一声‘呀,还真是有人’!
而那学生脸色已经惨白的如纸一般。
学生浑身哆嗦的像是安了发条,看着徐芳园的眼里满是战战兢兢。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他就不该为了省下那些个入学堂的银子跑到这鬼扯的黄亭书院读书。
这冯先生虽是有满腹经纶,但心思却不是个正的。
每日同他将那些歪理不,如今竟还让外人听到了那忤逆的辞。
完了完了!
这回他是真的要被这风言风语的冯先生害死了。
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徐芳园很是收敛了一会子心思,朝堆起笑脸,道:“方才我……”
“冯先生,我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做您的学生,你的观点恕辈无法苟同,辈先行告辞,再不打扰先生了。”
那学生罢,逃也似的往外蹿走了。
冯先生:“……”
徐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