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德泽听言,先是一怔,旋即却是笑开。
“我当初是六爷你救下来的,若是你们要我的命,只管拿去好了。”
多德泽默了一会儿,补充道:
“合情合理。”
顾南弦和煦的神情有一丝波动。
他收起手中的剑,靠着多德泽坐下。
多德泽转头看顾南弦。
夜色漆黑,只能隐约看到男子坚毅的轮廓。
不由自主地,多德泽想到邻一次见到顾南弦时的情景。
哈图虽和大黎相邻,但路途极远。
那时,为了逃避追杀,多德泽从哈图一路南逃。
好不容易逃到大黎时,他的力气也已经耗尽了。
他衣衫褴褛,又渴又饿。
为了逃避追杀,他一直都挑着最难最险的路走。
这也让他因为那些险途遭受九死一生的磨难。
他浑身都是伤。
那夜,多德泽躺在大黎的边境,心里绝望的想着。
其实,他不该逃的。
若是早知道如此狼狈的逃亡的结局也是死,他一定会和追杀自己的人来场殊死搏斗。
那样,他死还能拉几个垫背的。
如今这样死,太窝囊了。
就在多德泽绝望地闭上双眼,准备妥协之时。
云恒出现了。
那时的云恒比现在形容还要年轻许多。
年轻的云恒蹲在他面前,饶有兴味的朝着身后的人:
“六哥,这人快要死了。”
“六哥,这人好瘦,看样子居然是被饿死的啊。”
“真是媳,咱们这儿居然还能有饿死的人!”
言语之间,很是欢愉。
醒来之后,当知晓了云恒等人所经营的怎样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的时候。
多德泽很轻易的知晓了云恒当初为何会发出那样听起来十分刺耳的感慨。
但当时的多德泽觉得,但凡自己还有一丝力气,一定会挣扎着同云恒拼个你死我活。
因为,云恒的话让他听得很不舒服。
但,他连抬头都那样艰难。
后来,他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给他找个大夫。”
分明是那样冰冷的语调,对那时的多德泽而言,却如同暖阳。
多德泽知道自己有救了。
所以,他放心的昏死过去。
闭眼之前,他看到了顾南弦。
那个分明俊美,但眉目之间满是阴郁的男人。
重获新生的多德泽曾以为,顾南弦他们一定会对自己盘根问底。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什么都没有问。
顾南弦只是问了一句话,走还是留。
若是走,他会给他一笔盘缠。
若是留,只管放心留下。
多德泽觉得顾南弦一定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子。
居然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此慷慨。
过了很久之后,多德泽才明白。
其实不是萍水相逢。
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不过对于顾老六的蓄谋,多德泽不仅没有愤怒,反而十分感激。
若不是他们,他的命早就丢了。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寻人啊。
此刻,坐在身旁的男人浑身依旧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但隐隐间,多德泽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迎着顾南弦的侧脸,多德泽的喉结滚了几滚。
他深吸一口气:“六爷,少主的事情七爷该是同你讲过了吧?”
顾南弦点头:“过了。”
“我意已决,不管六爷您……”
“若是决定了便去吧。”
几乎是多德泽开口的瞬间,顾南弦也话了。
多德泽闻言愣住。
他错愕的看着顾南弦,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亦或者是顾南弦错了话。
可是对方神情笃定,一切显然都是对的。
多德泽皱眉,他看不懂顾南弦。
他那般在乎徐芳园,该是知道少主对于那女孩儿的意义。
事实上,跟着顾南弦这么些年,他从来都看不懂顾南弦。
“你的功夫虽然不错,但不适合良田。”顾南弦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似笑非笑:“像你这样的打法,只怕你们还没走拢哈图,先死过百来回了。”
多德泽听言,很是赧然。
今儿一,足够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功夫的确很难保命。
“流光你比更适合做他的师父。”
顾南弦轻声:
“论起阴招,没人比得过他。”
“朝堂险恶,光明正大的永远敌不过暗中使坏的。”
听顾南弦这般讲,多德泽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论起阴招,最厉害的难道不该是七爷么?
顾南弦显然是没有朝着多德泽解释的意思。
他勾唇:“离开的时候,让他们姐弟好好道个别。”
多德泽听言,很是恍惚的点头。
他想回答‘我会的’。
可当他开口之时,顾南弦已经离开了。
夜色越发浓重了。
多德泽抬头望,居然半点星子也没有了。
他伸手,五指淹没在浓稠的夜色郑
多德泽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想他明白了六爷的意思。
暗里才好使坏啊。
下意识的,多德泽看了眼徐家隔壁的林家。
那间屋子倒还有昏暗的烛火。
多德泽叹息一声。
想起少主那般纯真无邪的模样,叹息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悲怆了几分。
……
林家。
林家四口都还没睡。
林大娘坐在堂屋里发愣,见着徐芳园姐弟,如梦初醒般打了声招呼。
这些恨不能成为一个挂件直接挂在徐芳园身上的孟晓慧见着徐芳园。
虽然神情依旧激动,但她却很显然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巴巴地看着徐芳园:“芳园姐,你来啦?”
“是来看我哥的吧,我去告诉我哥去。”
着话,孟晓慧下意识的拽住徐芳园的手。
徐芳园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孟晓慧瞥了眼身后,心翼翼地挨徐芳园更近。
她低声:“芳园姐,我嫂子……”
身后的林大娘苦涩一声:“这么晚了,晓慧你该去歇着了。”
孟晓慧本就颤抖的手,听到林大娘这话不由自主地抖地更凶。
她低声呢喃:“可是……”
她还没朝着芳园姐她心里头憋着的事情呢。
这事儿快把她憋死了都。
“没事,你先去歇着吧?”
徐芳园浅笑着拍了拍孟晓慧的手背:
“没事的,我都知道。”
孟晓慧听言,眼底先是错愕,旋即满是欣喜。
她就知道,芳园姐一定什么都知道!
由此,虽然徐芳园只了那么一句简单至极的话,但孟晓慧却是完全将自己的心放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没忍住。
孟晓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徐芳园声道:
“事情一定不是她们的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