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沉浸在往事郑
金老太爷的情绪便越是低沉。
末了,金老太爷几个字都要喘很长一口气,再缓很长一会子时间。
而随着他的缓歇,他的脸色越发灰白。
看着父亲那般虚弱的模样,金芦之只觉得心一扯一扯的疼。
他终于忍不住握住金老太爷的手:
“父亲,别想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啊。”
金老太爷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重复着金芦之。
他掀了掀眼皮,似确认般又重复了一变:
“是啊,都过去了啊。”
嗓音嘶哑,带着无尽遗憾。
金芦之听言,只觉得喉头被哽住。
他知道那个女孩儿是父亲的心结。
一日找不到那女孩儿,或者是那女孩儿的尸首,这个坎,父亲便过不去。
除了一句干瘪的‘事情都过去了’。
他根本不知还能些什么可以宽慰父亲的话。
倒是金老太爷自己先收敛了情绪。
金老太爷颤着手将脸上的泪擦干,对着金芦之道:
“外边风真大,把我这把老骨头的眼泪都给吹出来了。
二郎,你扶我回屋歇着去吧。”
金芦之自是急急点头。
他仓皇扶起金老太爷的胳膊。
父子俩沉默着回屋。
路上,金老太爷有意些话转移先前的话头:
“对了,二郎,怡儿的身子怎么样了。”
“精神倒是可以,就是还是不怎么吃东西。”金芦之听言,注意力果然被吸引。
只是,他的脸上仍旧写满了惆怅。
“我们金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金老太爷低声喃喃一句。
“父亲,怡儿的事情和金家无关。”
金芦之皱起眉头,反驳:
“怡儿年纪尚,等她大了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这都多少年了。”金老太爷摆摆手:“怡儿如今这样,还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么?”
金芦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金老太爷看他:
“二郎,有时间还是朝着怡儿把当年的事情清楚吧,这么一直瞒着她终不是个事儿啊。”
“可那终是她的母亲啊。”金芦之颤声道:
“父亲,我总觉得若是怡儿知晓真相,会受不聊。”
“那像眼下这样,二郎你还能承受多久?”金老太爷目光灼灼的看着金芦之,问道。
金芦之一怔。
他默了良久,才哽道:“我不重要。”
“呵,不重要。”金老太爷饶有兴味的看着金芦之,眼底一抹愁绪一闪而过。
“我宁愿怡儿怨我,也不愿她恨自己的娘亲。”金芦之定定道。
“随你吧。”
金老太爷摆摆手,他闷闷开口:“我也没法子去干涉你们父女两个的事情。”
“父亲。”金芦之蹙眉,他想要解释。
“你何时回京?”金老太爷忽然道。
金芦之微楞,他看着父亲苍老的身形,只觉得酸楚涌上心头。
末了,金芦之叹息一声道:“再等等吧。”
“还是早日回去吧。”金老太爷笑道:“陛下能容忍你,但不可能一直如此容忍你。”
“这么些日子,想来该是陛下的极限了。”
金芦之脸色微变。
“你已经守了我这把老骨头半年了,够了。”金老太爷继续道:
“我留在这镇上,挺好的。”
“父亲!”金芦之皱起眉头。
“罢了罢了,不讲了。”
金老太爷笑笑:
“再讲又要闹得你我都不高兴,我还是回屋歇着吧。”
金芦之嘴唇翕动。
他想要对父亲讲自己并不想要惹他不快,却终是开不了这个口。
只能沉默着将父亲搀进屋内。
……
九福堂的忙碌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里,徐芳园几乎将龙潭镇上的老老诊了个遍。
周度和仓夕都是聪明且手脚利落的。
有他们帮忙,九福堂里的种种进展到底还算是有条不紊。
而孙临安见着仓夕和周度那般模样,也有意让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继承九福堂的衣钵。
九福堂没落时,孙临安不敢想这些事情。
可是如今,九福堂重新起来了,而他也上了年纪。
谁来接手九福堂便是摆在了孙临安眼前最紧要的问题。
原本,他是想要让徐芳园接手的。
毕竟如今这九福堂早已属于她。
更何况,徐芳园的医术在他之上。
可孙临安没有料到的是,他才稍稍朝着徐芳园吐露了这个想法,便被徐芳园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以徐芳园的法是。
她以后该是要离开这里,她可以将自己所学写成册子教给孙临安。
但没法如孙临安一般,一辈子都守着九福堂。
孙临安听言,虽然落寞,却也理解。
他一直都很清楚。
以徐芳园的本事,的确不该困于九福堂这么一方的地。
徐芳园告诉孙临安:
“不如想想其他人吧,像文武,仓夕或者是周度都挺合适的。”
孙临安听言,果真就考虑了起来。
文武,是他第一个放弃的。
虽他们二人是他看着长大的。
对与文武,孙临安觉得他们能一生无忧,就很好了。
别的,他不指望。
仓夕和周度这两人,倒是让孙临安很是看好。
这其中,孙临安又尤其看好仓夕。
他曾不止一次告诉徐芳园,他很中意仓夕。
他发现仓夕其人不止功夫极佳,记性也是极好。
那些个周自己上手了十遍百遍才能记住的事情,仓夕只听一遍或是看一眼,便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
奈何孙临安有意,仓夕无情。
孙临安还没开口对仓夕讲呢,仓夕便他不学。
几次下来,孙临安挫败得紧,只能转向对学医很是热忱的中周度了。
亏得周度不负孙临安的期待。
在识药开方上,周度还算是赋。
很多东西,孙临安只需教他两三遍,他便能记住了。
每每见着周度伏案苦学父亲留下的医书时,孙临安便不由自主地会无比哀怨的仓夕。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若是仓夕也能学,那该多好。
后头,还是徐芳园浅笑着对他讲,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孙临安想想仓夕当初那般落魄的出现在食肆门口,想着他或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便也就作罢了。
他自我安慰般的絮叨。
哎,有周度也不错了,这还送一个剩呢。
剩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很是机灵。
指不定长大了比仓夕还要能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