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居的生意蒸蒸日上。
而九福堂也一改往日门可罗雀的凄凉景象。
徐芳园去给李员外家千金看诊,且李家千金病情有明显好转的事情如风一般在镇上、县里、州里也散了开来。
如今的九福堂每日都得要戌时末才会关门。
除开每日在药房和食肆往来的时间,徐芳园更多的会和顾南弦待在一起,听云恒和那些个暗卫传来的消息。
近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妙。
以前常宁侯镇守西境时,羽人便常来大黎试探。
由此,西境总归是安稳。
但这回不知怎地,原本该算隐秘的常宁侯摔断了腿,如今卧病在床的消息不止传到了羽国,更是在西境人尽皆知。
一时间,西境人心惶惶。
而羽人则是满心欢喜。
曾经让他们无比畏惧的人如今连站都站不成,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由此他们接连不断的派人试探在西境滋事。
纵然每一回,常宁侯都派人前去镇压,他手中兵马皆是精悍,对于那羽饶滋扰,自是轻松应付。
然而,正是因着每一回都是守卫兵前去应对,羽人也确认了常宁侯的确不能上阵的事实。
虽是确认,羽人却也担心常宁侯卧病只是个幌子。
由此,他们起初只是规模的在西境进犯,常宁侯虽有心想去援救,可皇帝的旨意在上头摆着,自己如今又卧病在床,实在是有心无力。
羽人好战,吃着了甜头过后更是嚣张。
不过十日,果南已然失守,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果南失守其间,常宁侯虽派人支援,却是杯水车薪。
果南失守后,羽人便将目光放在了常宁侯所在的西境。
西境虽地处边陲,对大黎却至关重要。
若是西境也失守,那毗邻西境的城池被破也不过是时日问题。
一时间,毗邻西境的官员惶恐不已,每日上奏百书于皇帝。
远在京城的皇帝震怒,在朝堂上问有谁愿意带兵迎战。
可满朝文武竟是无人敢应。
看着那些个恨不能将头给埋到地底下的臣子们,皇帝险些给气晕在龙椅上。
其实,这事儿怪不得朝臣。
原本大黎还是有许多骁勇善战的武将的,可是自打常宁侯被参功高盖主,且分明回到西境却还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丑,那些个武将们大多寒了心。
他们愿意以身报国,却是不愿被自己所尊崇的君主那般欺辱。
他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为的不过是保家国平安。
可,国保住了,家却是在他们杀敌的时候被君主给毁灭。
虽大家面前无家,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如常宁侯那般以德报怨。
大黎的武将们实在不想,自己用命护住的君主在自己卖命的时候,将自己的妻儿用那些个子虚乌有的名头给害了。
由此,辞官的辞官,归隐的归隐。
如今,朝中纵还有些武将,却都是些年迈之人。
那些个武将讲讲兵法,倒是足够,让他们上阵杀敌却是万万不行的。
云恒起这事儿时,恨得牙痒痒:
“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若不是当初他那般对待顾伯父,又如何会寒了满朝武将的心?”
“要我,顾伯父就该和其他武将一般直接告老还乡,何必还做这劳什子的的常宁侯来受这份罪?”
“如今可好,站都站不起来,还要对战那般狡诈的羽人,这真是一辈子都耗在上边了!”
顾南弦听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怔。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苦涩至极。
茶是老四前段时间特地让手底下人送过来的,是今年新出的茶,味道极佳。
顾南弦抹了一把似还残存苦涩的唇。
他扯唇,似想笑,却终还是没笑出来。
徐芳园看向顾南弦:“你想做什么?”
顾南弦微僵,藏在袖中的手稍稍松开后,他方才迷茫的看着徐芳园:“什么?”
“你想去西境?”
顾南弦闻言滞住,一旁的云恒却是连忙摆手:
“嫂子,你想多了,我家六哥才不会做那般蠢事呢。”
云恒略有几分得意的继续道:
“如今羽人虽来势汹汹,但我顾伯父的威名怎么也是能唬他们一阵子的。
嫂子,不瞒你,我已经派人去救伯父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需三我伯父便也能来龙潭镇了。”
“他不会来。”
“他不会来。”
徐芳园和顾南弦同时开口。
云恒困顿:“啥,谁不会来?”
“父亲。”顾南弦道。
“这可不一定。”云恒笑嘻嘻:“早前伯父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如今皇帝都对他那样了,他怎么可能……”
“如今他更不会来。”顾南弦轻声打断云恒的话。
云恒越发困顿。
徐芳园浅叹一声,朝着云恒解释:“常宁侯的字典里没有逃字。”
“字典?”云恒眼睛眨了眨,显然是不理解这词的意思。
徐芳园:“……”
云恒这货怎么能这么跑偏?
现在是纠结字典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么?
“总之,当年常宁侯上交兵权去到西境便已表明了他的心意,想来他早已料到西境会有如今的困境。”
“这……”云恒虽然还是不相信,却是不得不觉得徐芳园的话很有道理。
他看向顾南弦,顾南弦朝着他点零头。
的确,他的父亲,只会战死,不会逃。
眼见着希望落空,云恒没忍住声嘟囔:
“人家都那般对他了,还要为他肝脑涂地,这也太傻了。”
“哎……”嘟囔间,云恒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顾南弦:
“对了,六哥方才嫂子问你打算怎么做,难不成你已经有了主意。”
顾南弦点头。
云恒顿时来了精神:
“好嘛,六哥你有打算居然不给我,也太不厚道了吧?
好六哥,你快同我,你打算怎么做?”
“面圣。”顾南弦沉声。
“面圣,面圣好啊,一旦面圣……”
云恒听言,忙不迭的附和,可附和到一半,他骤然反应过来。
云恒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南弦:“顾老六,你刚才啥?”
“面圣。”顾南弦异常笃定。
“那啥,不是……”云恒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一脸嬉皮的笑:“顾老六,你的面圣,应该不是和我理解的面圣是一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