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澈寻了一处干净的地头,遂唤我过去,“迟儿,过来。.”
我当时正在花丛间扑蝶,听了他唤我,遂跑过去。来不及擦脸上的汗,我朝他神秘一笑,缓缓摊开手心,有一只金黄色的蝴蝶轻颤着羽翼飞起。
“这只蝴蝶,送给沐昕。”
那蝶儿似有灵性,放生之后竟不远远逃开,而是环绕在我二人身侧,翩翩起舞。而后,更多的蝴蝶被吸引过来。南山之巅,百蝶环绕,是我意想不到的美景,更是南宫澈眼中的惊叹。
“迟儿,这……这礼物实在是太美了。谢谢你。”
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眉间,一如从前那般令我心醉。南宫澈,他的爱,总是那般温柔缱款,如江南的美酒般历久弥新,越品越醇。
玩闹得累了,我便和他席地坐下,头轻轻倚靠在他的肩上,“沐昕,但愿往后的岁月,都能有你如此相伴。”
南宫澈轻声答:“傻丫头,尽说胡话,我自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我愿做你的胡杨,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腐,生生世世陪着你,让你依靠。”
动人的情话,我听过不少,可从未有一句如这句这般深深地震感了我,至死难忘。
我的泪,化作清风的叮咛飘落,散尽天涯。
“迟儿。”南宫澈的眸光依依温存,带着几分心疼几分怜惜,“迟儿,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会给你的,你可懂?”
我点头,伸手抱住他,“沐昕……沐昕……“
他只是用力地抱着我,没有说话,可他心里的话,我早已读懂。
当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消失在山头时,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望极远处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太阳落山了。.“
南宫澈亦跟着起身,说一句:“是,太阳落山了。”
我对他一笑,“我们该回去了。”
南宫澈转首看我,眼神中藏了一丝我看不清的复杂,“在回去之前,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袜,捋着心疼的思绪,淡声道:“人一生之中,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沐昕,我待你,便是如此的。所以,我不会相问。”
一双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那双明净的眸子在夜幕低垂里熠熠发光,满是感动,他认真道:“迟儿,待一切都安定下来那日,我会将一切都向你坦诚,包括晋国的亡国、包括我和慕容瑜之间的恩怨、我的身世。这些,迟早有一日我会全都告诉你。”
我心下有些刺痛,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答:“好,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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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就见一骑轻尘朝着我们奔来,“澈哥哥。”
这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还有几分不适之感,不由教我心下一沉,是谁呢?
南宫澈听了那人的呼唤亦策马上前,环着我的手紧了紧,待到跟前,借着微弱的火光,那人的容颜便清晰可见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那位千娇百媚的丽妃娘娘。可她,此刻不该在冷宫里闭门思过的么?怎么也来了此处?我心下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一相见,我与丽妃俱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无甚好颜色。
想着昔日她给我吃的苦头,我忍不住出言相讥:“哟,这儿个刮的是什么风?竟把咱们娇滴滴的丽妃娘娘给刮来了,思过完了么?”
“澈哥哥,你怎么将她给带回来了?”丽妃没搭理我,直接将问题扔给了南宫澈,没好声气地问。
可这话落在我的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意味,澈哥哥,这称呼怎么听都觉着不像是妹妹在与哥哥说话,反倒像是情人间的娇嗔。而丽妃,原先并不是这么唤的。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时间却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什么事情正渐渐浮出水面,而那个谜团,对我、南宫澈与丽妃俱有极大的影响。一股不安的感觉无声无息缠上心头,下意识握紧身畔男子的手,他似也觉察到我心头的不安,忙用力回握我的手,触及他掌心的温暖,我这才稍稍安心。
南宫澈还来不及回答,远处又有人骑马飞奔而来,笑语温柔,随风入耳,“二姐姐你怎的这般说话?云姐姐是哥的心上人,自然是要带回来的。或许,用不了多久,咱们都得改口唤一声‘嫂嫂’的。”
丽妃闻言未说什么,鼻子哼气,似是极为不屑。
我惊喜喊:“婉婉,是你么?”
婉婉策马近前,笑起来两弯眉黛若秋水长天,楚楚堪怜,“是我,云姐姐。你莫理我二姐,她素来牙尖嘴利,又在冷宫里憋了些时日,脾气不好,说话难免夹枪带棒。我们都是习惯了的,你莫与她计较。”
我笑着摇摇头,“婉婉,见着你,我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遥握女子的指尖,凉沁如冰,我忙裹紧她的手,惊呼:“婉婉,你的手怎的这般冷?”
南宫澈亦蹙眉,“你身子弱,怎不多穿些再出来?”
婉婉吐了吐粉舌,一派俏皮可爱,侧首笑道:“晴姐姐,我说什么来着?云姐姐最是喜欢我的。我也最喜欢云姐姐了。”
“是是是,婉婉如此乖巧,任谁都会喜欢你的。”那人笑着附和,听得出与婉婉关系极为亲昵。
我这才瞧清婉婉身后还有一人,面容清丽,沉静如兰,正是素来与我交好的慕容贵嫔。
只见她的眸光轻轻擦过我与南宫澈十指紧握的双手,面容微黯,随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靥,温言安慰我,“妹妹此番受苦了。”
眸光恳切,彷佛对我的归来多么欣喜。可我与她之间,到底已结下嫌隙。
不消问,瞧她的神情,分明一早已知道此行的凶险,可那日却只字未曾向我提起,眼睁睁看我踏上一条前途未卜的不归路。枉我昔日还将她引为知己,几番推心置腹,如今看来,竟是我太过天真了。深宫中的女子,从来只有相互算计,岂有真心可言?
不待我出声,身旁已有人冷哼一声,讥笑道:“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