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碧见我说得认真,面上不禁泛上一层惧色,拉住我的手,急急道:“主子,既然这寒山寺如此危险,那我们快离开这儿罢。.主子如今乃是万金之躯,丹碧万万不能让主子有一点差池。”
我却将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微微一笑:“不,此刻,我们还不能走。”
丹碧不解,“为什么还不能走?主子难道还想着冒险进寺么?”
我的眸底有亮光一闪而过,“不,本宫在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丹碧满眼困惑,似乎越来越不明白我想要做什么了。
我笑得蕴意深远,“本宫在等,寒山寺中贵客在等的那个人。”
丹碧顺着我的视线,也看向那座隐现灯火的寺庙,“可主子,他等的人,与主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冒着这样大的危险等着,可值得?”
“本宫也很想知道,此事与本宫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为何,到了这儿,本宫便怎生也移不开步子离去。”
丹碧试探着问:“主子,您这般心神不宁,可是猜到了些什么?”
夜已深,寒山寺中灯火犹照明,可见是寺中之人尚未安寝,那么,必有所待。此刻城门已关,能畅通无阻出来的,不过那几人,我想,我已隐隐猜到了是谁。
我怔一怔,反问一句:“你也觉着本宫今夜有些心神不宁么?”
丹碧猛地点头,“是啊,主子今夜看起来似乎很不一样。您到底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本宫只是觉着,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牵引着本宫到了此处。.可真要细说,又无从说起。”
丹碧见我这般苦恼伤神,不禁也颦了双黛,“主子不要烦恼,既然那咱们都不知道缘由。那碧儿,便陪着主子一起等。”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握紧了她的手,静待在这似水寒凉的夜幕下。心下,隐隐的紧张,隐隐的期待,一颗心,许久没有这样七上八下地闹腾过了。也不知,我等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没过多久,灯火晃亮在山径小道,漆黑的夜色下,数十人正拥着一顶华贵的轿子不疾不徐而来。步子轻快稳重,随行抬轿之人皆目不斜视,静声屏气,瞧那阵势,非一般富贵人家可比。
“主子,来了。”丹碧压低声音在我耳畔道。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待那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才道:“吩咐咱们的人,悄悄儿跟上去。”
“是,主子。”
我和丹碧先行,随行的侍卫悄然跟在身后,到了寒山寺门口不远处即停步,藏身在暗处。
丹碧不解地问我:“主子,咱们不跟着进去么?那是侯爷的轿子,他认得主子,自然不会驳了您的任何要求的。”
我斜睨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这丫头,平日里很机灵,怎么此刻却犯起糊涂来了?他是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不假,可你觉得,这般贸然进去,咱们还能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还能窥得寺中那位贵客的真容么?”
丹碧诺诺地点头应着,拿手捂住嘴,满眼的笑,很是受教的样子。
我看她如此,倒不忍心再说,不禁轻笑出声,“好了,静静候着,不许再说话。”
丹碧张张嘴,似想说“是”,又想着我吩咐不许说话,硬是给生生咽了回去,只冲我笑笑。
我笑着叹气,揉了揉她的头发,继而将目光投向寒山寺的门口,双唇不自觉抿紧,没再说话。
因怕泄露行踪,我和丹碧躲在树影后,半天不敢挪动身体,渐渐,寒气侵体,兼之站得久了,手足皆有些发麻。
好在,就在我们快忍不住时,寒山寺那头又有了新的动静,不由教我精神为之一振,双眸炯炯发光地盯着寺院的出口。
只见一群僧侣举着火把列队而出,过了一会儿,中间缓缓并肩行出两人。
不知怎么,隔得老远,隔了那样多的人,我的心仍是忍不住为之揪疼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沈沐昕身旁那道熟悉的身影,火光映着他的面容,是那样的熟悉而温暖,我的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
那人是……他是……
过了许久,一切终归于平静,我才松懈了身体,“嘭”的一声坐到地上。
丹碧扑到我身前惊呼:“主子,主子您怎么样了?”
我双目无神地转向她,见她亦是满脸的泪水,忽而握紧她的手,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哽咽,有些胆怯又有些情急道:‘碧儿,碧儿,你见着了么?你是不是也见着了?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若是他,既然安然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为何不来找我?我这样思念他,难道他便一点不思念我么?”
丹碧流着泪,搂过我颤颤发抖的身子,柔语安慰:“主子,也许,皇……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那般疼爱主子,怎会有意欺瞒主子呢?主子,您千万不要多想,保重身子要紧。”
而我,难压抑心中的激流,乍见那人,心中又是喜悦又是伤心,伏在丹碧身上,不由嘤嘤哭泣起来。可在这样的喜悦背后,又分明隐隐觉出有一团巨大的阴霾正要袭来。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人的安然背后,莫不会也隐藏了什么惊天的阴谋吧?
如此一想,不由牵动了我心底深埋的不安。
因着昨夜的辗转反侧,忧思过重,又吹了风受凉,今早起来,我的眼睛红肿得吓人,面色也很是苍白,任凭丹碧如何给我涂抹脂粉,也难掩下我面容中透着的那股子憔悴。
汝夏王已频频注目于我,这不,看我又坐着发起了呆,他不由出声喊:“皇后,皇后……”
喊了好几声,丹碧捅了捅我的胳膊,我才恍然回过神来,勉强笑道:“王爷你喊本宫?”
汝夏王心中的担忧溢于言表,关切道:“皇后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可是昨日太过劳累了?”
我正想答话,嗓子一阵发痒,不由掩面咳嗽起来,接过丹碧递来的茶润润喉,才止了咳嗽,回首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本宫昨儿个夜里吹风受了凉,今日难免有些精神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