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颓然下滑,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离她很远很远。.半响,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强自镇定:“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爷怎么了?”
那人眼里含着泪:“原本,王爷和众位将军计划好了今晚夜袭敌营。可是,回来的路上,敌军有人朝王爷放了一支暗箭,王爷中箭落马,失足掉到山谷里去了。将军们闻讯都赶去找人了,并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来给王妃报信。”
“你做的得很好。快,去命人给本王妃备马,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将头发简单地系成一捆放在脑后,她急急转身套了一件披风在身上,临出门前又问了一句:“王爷的身手向来很好,即便中箭,也不应当会滚落山谷呀。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人躲闪着白霓裳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偏偏白霓裳最见不得的就是人这个样子,又关心情切,当即厉声道:“说。再敢有所隐瞒,本王妃立时让人砍了你的脑袋,信不信?”
“王妃饶命啊。我说,我说就是了。王爷今儿个早上从帐篷里出去后,脸色铁青,很是吓人,还喝了很多的酒。任谁也劝不住,更不敢劝。这才……”
原来如此。原来是她害了他。那么,她就更加不能让他有事了。
纵身上马,狠狠扬鞭,马儿跑得是又快又急。白霓裳的身影很快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千万要保护好王妃呀。.”
不顾身后众人的呼喊,黑夜里,白霓裳策马狂奔,竟像是不要命的样子。许久,瞧见前方的漫漫火光,她方放慢了脚程。
“吁--”勒马长嘶,女子玉面冷肃,狂风卷起她的黑发漫漫飞舞,明眸似月,宛若黑夜之神。侧身下马,站在那儿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瞧清来人是谁后,众将齐跪喊道:“末将等参见王妃。”
摆手唤众人起来,焦急道:“如何?可有王爷的消息?”
众将的脑袋羞愧地垂着,不敢说话,只是摇头。
打量了一番地形,不由问道:“你们怎么不派人下山谷去找?王爷是掉落山谷,你们守在这上头做什么?”
一名将领为难道:“启禀王妃,夜里地形看不清,路又不好走。末将等是想等天亮了再派人下去找寻王爷。”
“等到天亮?你们不知道王爷身上中箭了吗?万一箭上有毒,等到天亮,王爷若有个万一,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柳眉倒竖,可见白霓裳气得不轻。
“这……末将该死。”
举手制止了那人的话,“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们亦有自己的考虑。此番夜袭想必已引起了敌军的注意,一个弄不好明日就会有一场恶战。你们先回去守着,以防敌军偷袭,留下一小部分人在此处陪我寻人就好。”
“可是王爷……”
平静地凝睇着下方幽黑的山谷,淡淡道:“我亲自下去找寻王爷。他是我的夫君,我绝不能扔下他不管。”
白霓裳的这一番话不仅感动了在场诸人,更让后来辗转得知的纳兰容钰铭刻了一生。
站在边缘俯瞰山谷,底下云雾缭绕,黑沉沉一片似是一朵可怖的蘑菇云,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再观其山路,陡峭崎岖,夜色暗沉,确实难行。白霓裳婉言谢拒了众将们的劝说与跟随,独自一人举着火把慢慢摸索着爬了下去。
每踏出一步,她都觉得心惊胆战,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偶尔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虫鸟的怪叫都会惊得她惶恐大叫,眼底满是恐惧。没有人会相信,叱咤江湖的冷面杀手月神,竟然是一个害怕独自走夜路的小女子。可是,尽管害怕得紧,尽管很想掉头就走,她却始终不能。因为,纳兰容钰现在有危险。而他,是因为她才出事的。无论他和她之间是因何相遇,又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他真心待她好却是不争的事实。她白霓裳,断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纳兰容钰,你在哪里啊?我是白霓裳,我来找你了,听到了就答应我一声啊。”
焦虑凄苦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山谷深处,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反弹回来,或是直入云霄。
好不容易,白霓裳爬到了谷底。还好,谷底不是一片深潭。环目四顾,谷底的陆地上除了一大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树林,就是一个波光粼粼的寒潭了。白霓裳将火把插到石缝内,双手围唇,不断转身高呼:“纳兰容钰,纳兰容钰,你在哪儿呀?你在哪儿呀?”
偌大的山谷久久回荡着她略带颤抖的声音,却根本没有一点回应。到了后来,越喊越是心慌。纳兰容钰,难道他已经……
擦干眼泪,白霓裳拿起火把决定进树林里去找。边走边找边喊,夜色太黑,又兼之心急,白霓裳不小心教一块石头绊倒,火把给甩到了远处,人亦狠狠摔倒在地上。手心顿时传来一片尖锐的疼痛,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手的血。
嘶……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将手掌麻利地包扎好,一滴眼泪都没掉。如今的白霓裳再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孤儿了,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她早已学会了如何绝地求生。因为她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艰难,更需要勇气。
拍拍身上的泥土,白霓裳重新站起来,想要走过去重新拣起火把,继续寻找纳兰容钰。而还走几步,白霓裳却突然捂住嘴巴,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才终于了解到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火把的附近的草丛里赫然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是纳兰容钰。是纳兰容钰啊。
白霓裳哭着扑过去,抱着他的身子,喊了一声“钰”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一刻的心酸和狂喜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抽泣不已。感谢上苍,让她找到了他,给了她一个弥补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