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车窗外响起女子愉悦的欢笑声。.上官熙华略一沉吟,看着白霓裳眸底的尴尬笑意,似有所悟。
原来竟是他会错意了呢。
下了马车后,人前上官熙华依旧坐在那张华丽丽的轮椅上,由宋玉推着他走,他眉目含笑地依次与众人打着招呼。人群里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响应声。
白霓裳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觉微笑。
何为英雄?英雄当如是。顶天立地,文武无双,行事光明磊落,骨子里却又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登高一呼,则应者如云。一言既出,则四马难追。以无双公子的气度风华,绝对当得起一句“乱世英雄”。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只不知俊秀睿智如公子无双,又会为谁动心呢?
女子轻笑着回神,回头却见一张呆怔的脸庞痴痴凝望着那轮椅上的清贵公子,似已入化境。白霓裳不由又多瞥了几眼风华绝世的紫袍公子,俊秀出尘,微笑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优雅自信。如此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想必是天下女子心中的良人吧?也难怪画扇会对他动心了。想起自己当初曾说过他“城府深沉,心肠狠辣”,不禁摇首失笑。
略定心神,白霓裳担心画扇的异样神情会勾起上官熙华的疑窦,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若有所思地问:“画扇,怎么只有你一人?琳心呢?”
画扇恍然惊醒,脸颊上犹残留着动情的红晕,低声道:“琳心身子本就柔弱,又不会武,这一路走来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此刻正趴着睡觉呢。”说罢,声音愈低,似有歉意,“姑娘,我本不该跑来找你的。琳心身子不好,我应当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可是,可是我又实在忍不住想过来看他一眼。”
白霓裳低声一叹,不由触动心肠,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也怪不得你。画扇,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着她转身奔向上官熙华,心里七上八下的,对于自己即将开口的话很是忐忑不安。
“子瞻。”白霓裳轻轻一唤,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众人因了她这一声无心的呼唤纷纷色变。
子瞻,那可是公子的字,从来没有人这么亲密地唤过公子的。这人究竟是谁,竟与公子这般亲密?众人心里皆存着这个问题,目光纷纷望向白霓裳与上官熙华。
上官熙华应声回头,摆手示意宋玉停下,如玉般温润的脸庞绽出一抹笑,“什么事?”
白霓裳神色犹豫地横了上官熙华身后的宋玉一眼,迟迟未语。
无双公子是何等心思剔透的人物,当下明白了她是忌讳宋玉在场,淡淡道:“玉儿,你且先退下。我与月神有话要说。”
仔细一看,宋玉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只见他无比温顺地答是退开,脸上并无一丝不悦。
白霓裳不由松了一口气。轮椅上,清贵公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此刻再无旁人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白霓裳犹豫片刻,终是走近蹲在了男子面前,红着脸道:“子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上官熙华摇扇笑得恬和,“我从不应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知你所求之事可是我能做到的?”
白霓裳想了想,“应该……是你……能做到……的吧。”
如此吞吞吐吐的回答,清贵公子心里已然觉出不妥,眉色却安然如初,“什么事,说吧。”
白霓裳脸颊愈红,深一吸气,厚着脸皮一股作气道:“子瞻,你能让我的侍女画扇推着你四处走走么?”
男子姣好的眉目微蹙,望了望面前的女子,又望了望不远处肤若红霞的画扇,终于证实了自己心里方才的猜测。沉吟道:“是她求你来的,还是……”
“她不知情,是我自己想替她讨求的。”白霓裳急急辩解。
上官熙华深一吸气,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恼怒来,淡淡道:“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此事恕无双无能为力。”
纵然是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上官熙华心里的不悦,白霓裳急白了脸,慌乱中竟抓住了男子安放膝上的手,“子瞻,你可是生气了么?”
当那双光滑白皙的红酥手抓住自己手掌的瞬间,上官熙华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温暖。俊秀绝伦的贵公子脸上笼罩着一层如迷雾般的困惑。沉默片刻后,他轻轻睇了女子一眼,而后惆怅叹息,坦然回答:“是,我承认我的确有些生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说罢抽出自己的手,转动轮椅径自越过呆怔当场的女子离去。
上官熙华转动着脚下的轮椅向前走着,心头一片迷惘。事后回想起来,就连无双自己都弄不明白当时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说出那样一番话。
轮椅最后停在了满脸错愕的画扇面前,清贵公子温文浅笑,抬头问道:“你愿意推着我四处走走么?”
画扇的嘴巴因为震惊到极点而大大张开,几乎能放下一个鸡蛋。她猛然回神,双颊涨红,如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语无伦次道:“承蒙公子不弃,画扇……画扇愿意。”
身后不远处的对话,字字清晰入耳。白霓裳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心底的震动与复杂。上官熙华,他明明心里不情愿,明明说了他有些生气,明明是那样一个高贵不可侵犯的人物……那么他又是为什么愿意委屈自己成全她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充斥在白霓裳冰冷如雪川的心扉,甘涩的眼底渐渐浮上一层水光。至于上官熙华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她不愿、更不敢深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白霓裳轻快地站起身来,拉过一旁的宋玉问清琳心的所在后,径直向那头走去。
找到琳心的时候,她正斜倚树干而坐,双眸紧闭,面颊泛着一层异样的潮红。白霓裳心下一紧,不由唤道:“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