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三竿,太阳发出剧烈的光芒,照进屋里笼罩着躺在地上的人。
地上之人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满头银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光。
白幼清早早来到丞相府,她知道火儿这一走哥一定很痛苦很难过,她得来看看他。
心急火燎地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于是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火儿的房间,急匆匆地跑过去,发现火儿的房门果然虚掩着。
“哥。”她喊着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揪心。
“哥!”白幼清惊喊,跑过去把在冰冷地上躺着的白萧然抱到怀里,看着他的样子心疼不已地哭出了声,“哥,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头发……你的头发……”
她失声啼哭,心中绞痛不已,哥本来漆黑如墨的头发,竟……竟变成了满头的雪白银丝!
“哥,哥你醒醒啊!哥!”白幼清晃着他彷徨大喊。
许是他的哭喊声太吵了,白萧然终于悠悠睁开了眼睛。
“哥,哥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了哥?”白幼清呜咽着问。
白萧然双目空洞地望着上方,脑海中回荡着火儿消逝的瞬间和书信上的内容,心痛到极致……竟有了轻生的念头。
“哥,哥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火儿走了你很痛苦,可是……呜呜。”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白幼清自己也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釜一世了残梦,自此人间……不相逢。”白萧然绝望地呢喃,心撕裂般地疼。
“幼清,我想去找火儿。”他嘶哑的声音传来,让她惊恐不已。
“哥!”白幼清心惊肉跳地哭喊,“哥你说什么胡话?火儿已经……你怎么能去找她?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可是我……生无可恋,火儿没了,带着我对她的误会和伤害,带着对我的恨永久地离开了,我的世界崩塌了。”白萧然说着,眼角疯狂涌出泪水。
白幼清拼尽全力劝说阻止,“不要,你还有我啊,你还有爹娘,你要是有什么事致我们于何地?我们该会有多痛苦?你不能这么自私啊。你难道忘了当初乘骐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懂那是怎样一种万念俱灰。但是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啊!我们还有爹娘,我们如果就这么离去他们该会多么痛苦?你想想这些,就算我们以后活着会生不如死,但为了爹娘也必须也得坚持下去!知道吗哥?”
白萧然不再说话,轻轻闭上双眼。
“哥!”白幼清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痛哭不止。
白萧然握住她的手,心碎安慰,“妹,别哭了,哥答应你,哥为了你和爹娘,再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几年。我不敢去找火儿,她恨透了我。”
“呜呜,哥,你的……你的头发。”白幼清越哭越痛,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哥竟然一夜白头!
头发?白萧然低头,发现自己垂在胸前的两缕青丝竟成了雪白。
“呵呵……”他苦笑,泪水淌得欢快,“变白了啊,好看吗?都不用染了。
“哥,呜呜,你内心是经历了多大的煎熬?你才二十多岁呀,竟然……一夜白头!”白幼清泣不成声。
白萧然对自己的白发毫不在意,绝望地喃喃道:“我坠落到了无底深渊,这辈子都将无法翻身。”
“哥,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医术高超,你快想办法把你的头发变回黑色。你需要什么?何首乌还是什么?我马上去给你找最好的,你还正值风华正茂,不能顶着一头白发啊。”白幼清心碎地抚摸着他雪白的发丝恳求。
白萧然摇头拒绝,“不用了,变回来又能怎么样?火儿……终究是回不来了。倒不如留着这满头沧桑,时刻提醒着我对火儿造成的伤害。”
“可是……”
“幼清,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白萧然重新闭上眼睛。
“那好吧。”白幼清同意,不放心地威胁,“哥,我可警告你,你不许做傻事,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随之去了,你找你的火儿,我找我的乘骐。我们撇下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们后半生生不如死!”
白萧然闻言心一颤,脑中浮现出父母老无所依的样子,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见效果已经达到白幼清也不再打扰他,起身说道:“知道你心里痛苦,想静就静静吧,不过要用过饭才可以。我先回去,会顺便吩咐下人给你做些滋补的东西端来。”
“嗯。”
“火儿的事爹娘和沅芷他们都还不知道,我要怎么跟他们说?”白幼清悲痛万分地自语,抽泣着离开。
她走远后白萧然费力站起身,朝外大喊道:“来人!”
很快有一个下人跑了进来,见到他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啊…相爷,你的头发!”
白萧然摇椅晃地瘫坐到椅子上,痛不欲生地命令道:“你别管,给我拿酒来,要最烈的酒,可以一醉不醒的酒。”
“可是公子,你的头发……还有你还没用过饭,怎么能喝酒?”下人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你管,快去!”白萧然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语气中的倔强不容置疑。
“可……小的遵命!”下人无奈,只得照他的吩咐去办。
白萧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肉身活着心却已经死去,自此他日夜买醉,再也没让自己清醒过。
大山深处密林中,小木屋显得有些陈旧。
百里乘骐坐在门口静静端望着手中的荷包,像雕塑般一动不动。金色的夕阳温柔地洒在他身上,更为他孤寂的身影平添了几分落寞和哀愁。
这荷包是他苏醒后在自己怀里发现的,在贴着心脏的位置。荷包是淡绿色,上面绣着一朵紫粉色的合欢花,很是精致好看。里面装的是九颗红豆,代表相思的红豆。
他曾问过若初这荷包是何人之物,又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若初说这荷包是娘亲生前送给他的,可是他不相信,打心底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相信。
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很看重这个荷包,他感觉这个荷包一定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那个人一定不是若初,也不是娘亲。
“表哥,吃饭了。”屋内赵若初的声音不知是第几次传来,终于让他收回了一点思绪。
“嗯。”他木纳地回应,面无表情地起身回了屋子。
赵若初边摆着碗筷边问道:“表哥,你在想什么?怎么喊你那么多遍才听到?”
百里乘骐摇摇头,淡淡说道:“没什么。”
赵若初把盛满米饭的碗放到他面前,坐到凳子上哀怨道:“表哥,你怎么了呀?自从你受伤醒来性情大变,不言不语不说不笑,对我也是冷淡至极,之前你我夫妻的恩爱情谊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不是说我失忆了吗?那自然就是忘了。”百里乘骐依旧冷冷淡淡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你……”赵若初语塞,禁不住埋怨,“可是就算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应该整个人都变了呀,你现在整天就像木头人一样。我对你百般照顾体贴入微,你就感觉不到我的好吗?就不能……就不能重新爱上我吗?”
“你照顾我,我很感谢你。”
“谢倒不用,作为你的妻子这是我应尽的本分。只是我把你当成我的丈夫悉心照料,你为什么就是不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呢?”
百里乘骐无奈地抬头看向她,“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说你是我的妻子,那就是我的妻子吧,我还要怎么做才算是把你当做妻子看待呢?”
赵若初委屈得眼泪直打转,悲戚戚地数落他的不是,“表哥,你见过哪对夫妻分房而睡异榻而眠的?自你醒来与我恩爱全无旧情不在,甚至不愿让我触碰你。都一年多了,我们哪有一点夫妻该有的样子?”
百里乘骐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曾跟你说过,在我没恢复记忆之前我心里对你没有爱,既然不爱你我又怎么会去碰你?”
“你总是这样说,万一你永远不能恢复记忆呢?你就准备这样跟我过一辈子吗?让我独守空房一辈子?”赵若初越说越屈,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百里乘骐看她片刻,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再等等吧,等我恢复记忆或许就能忆起你了,我尽量努力回想过去。”
闻此言赵若初心中一紧,赶忙擦着眼泪否决,“不不不,表哥,我可以慢慢等,你不必刻意去回忆过去。不要想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挺好的。”
“什么?”百里乘骐眼中泛起狐疑,“你刚才不是还希望我能想起你吗?怎么这会儿又突然不希望我恢复记忆了?”
赵若初想了想,脑洞大开地编造,“是因为之前我们父母的离世对你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你一直都没能缓过来,经常痛心啼哭夜不能寐,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而现在你失忆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你不似之前那般痛苦了呀。所以你不用刻意去回忆过往,我们过好当下就好了,过往只有伤心和痛苦,没必要非要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