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话百里伯庸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心情追究,只是责怪道:“是这样?那你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害得你姨母动不动就以泪洗面,口口声声说把你弄丢了,愧对你母亲。”
赵若初伸长了脖子往百里乘骐离去的方向看,满口敷衍,“对不起姨丈,我当时也是太过悲痛了,甚至崩溃到想去出家,故而就忘记了跟你们打招呼,一心想着一走了之。”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你表哥回来了,他和幼清会重归于好,你彻底放下他吧。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你速速回宫面见你姨母,也好解了她心里那一块疾病。”
赵若初一听慌了,急忙拒绝,“不行,姨丈,我现在还不能回宫,表哥他……”
“怎么?游历了三年还没能使你放下他?你难不成还打着他的主意?”百里伯庸面露不悦。
“我……”赵若初哑然,她哪敢说实话?若说实话等待她的恐怕又是宫禁了。
“这样吧,朕亲自送你回宫,也好给你姨母一个惊喜。”百里伯庸说完不等她回绝,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若初这孩子性格偏执,要让她彻底忘记骐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她打扰骐儿和幼清的重逢,他得把她支开。
“姨丈,我不回。”赵若初弱弱地挣扎。
“不回你干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等见过你姨母再说,现在跟朕回宫,你再反抗朕可就要以抗旨不遵定你罪了。”百里伯庸冷声威胁。
“我……是。”赵若初害怕地暂时妥协。
“恒儿,朕先带她回去,准备好晚饭吧,朕晚上再来给南儿夏夏过生辰。”百里伯庸回头叮嘱一句,拽着赵若初走得飞快。
“是,儿臣明白。”百里凌恒笑答,嘿嘿,还是父皇想的周到。
王府后院里百里暮雪没人玩儿有些无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手手,不一会儿就在娘亲怀里进入了梦乡。
“睡着了吗?”白幼清走过去轻声问道。
“嗯,小家伙说睡就睡。”白沅芷温柔地轻拍着自家闺女的背。
“孝子都这样。”白幼清摸摸她的小脑袋,朝一旁的云裳吩咐,“云裳,你去把雪儿放到夏夏的小床上,注意别把她弄醒,给她盖好被子。”
“是。”云裳走上前伸出手轻语道,“来王妃,把雪儿给奴婢吧。”
“嗯,慢点。”白沅芷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宝贝闺女递给她。
“宝宝乖,睡香香。”云裳接过孩子晃了晃,哄着转身离去。
白沅芷朝远处看了看,郁闷道:“姐姐,凌恒和南儿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呀?到底干什么去了?都快中午了。”
“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去找找吧。”白幼清无奈说道。
白沅芷也跟着起身,“我也跟你一起去。”
白幼清摆手拒绝,“你别去了,孝子睡眠浅,万一一会儿小雪儿醒了找不到你又该哭闹了。你在这儿吃点点心喝点茶水,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那姐姐快去快回。”
?“好。”
白幼清沿着后花园的鹅卵石小道慢慢走着,两旁的合欢花雨越下越大,一朵紧挨着一朵。落到她的发上,落到她的肩上,似乎想要为她素白的衣裙和苍白的面庞装饰上一抹色彩。
悠悠转弯,一副唯美却不真实的景象闯入她的视线。她呆呆看着,脚再无力迈出半分,总是写满哀愁淡漠的绝美面庞渐渐有了生机。
是梦吗?她注视着眼前的景象表情呆滞。
这一幕她已数不清在她梦里出现过多少次,每次都以哭醒痛醒而结束。现在这幅画面就在她的眼前,她的脚却像生根了一样不敢移动分毫。她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像之前的梦境一样,她一扑过去,他就散作了浮尘……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柳眉杏眼婀娜多姿,但美中不足的是她看起来好憔悴,像是生着大病一样。面上没施一点粉黛,连嘴唇都是发白的。
素白的衣裙上载着几朵飘落的合欢花,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可怜,她消瘦得几乎要脱了相,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样。
她此刻正雕塑一般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即将涌淌而出的泪水。
白幼清依旧不肯动,泪水和漫天飞舞的合欢花模糊了她的视线,为面前的一切渡上了一层朦胧,让这情景看起来更加飘渺虚幻。
如果是梦,那就这么一直下去吧,她不动,梦亦不会散。
“娘亲~”他身边小人儿脆生生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这呼唤听起来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不敢相信。
蓄积了太多泪水的眼眶终于无力承受,那晶莹的泪水在她面颊上流成一条长线,她身体都颤抖起来,不知眼前的一切……是梦……是痴?
“娘亲~”又是一声甜甜的呼喊,两个孩子挣脱那人的手朝她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娘亲,你快看,是不是父王?是不是父王?父王回来了,父王回来了。”百里煦南和百里锦夏拽着她的手撒娇。
梦是冰冷的,她手心的小手却是温热的,这……不是梦……
白幼清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涌泄而下,肝肠寸断。
金莲缓缓迈动,她一步步向他走去。两旁巨大的合欢树似乎也在悲啼,花瓣以不可思议的密度纷扬而下,像是要把两人淹没。
几米的距离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世间万物都似消失了一般,她的目光里只有他和漫天的花雨。
到了,她终于走到他面前。他不再像往常的梦境那样随风飘散,而是越来越清晰,那俊美的五官刚毅的轮廓一如初见。
她心如油煎,哭得发不出任何声音,颤抖着枯瘦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传到手心的感觉是温热的,是能触及的。
一瞬间她心痛到几乎晕厥,悲戚到苍白的面容都变得通红。
百里乘骐没有动,静静注视着她,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眶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实况下悄悄泛了红。
白幼清哭到窒息,好久后才用颤抖且沙哑无比的声音问道:“是……是你吗?”
百里乘骐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始终不忍心说别的话,缓缓启唇道:“是……”
“呜……”白幼清瞬间哭出了声,扬起胳膊紧紧抱住他,接踵而至的就是痛彻心扉的嚎啕大哭。
“啊…乘骐,乘骐,你没死?你没死?”
“没…没死。”百里乘骐泪珠滑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所为何故。
“呜呜……乘骐,乘骐,你没死,你回来了,你回来了。”白幼清几乎要哭死过去。
“回来了…”百里乘骐沙哑着声音应答。
“呜呜呜,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快要想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带着孩子去找你了?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家?”白幼清肝肠寸断悲声大放,泪水很快浸湿他的衣衫。
“我……白幼清。”
白幼清听到他的称呼哭声戛然而止,不敢相信地推开他,“乘骐?你……你叫我什么?”
“白幼清,刚才听孩子喊你娘亲,你不是白幼清吗?”百里乘骐困惑问道。
“什么?”白幼清心里一咯噔,满面恐慌,“你……不认识我?”
百里乘骐摇头,残忍答道:“我失忆了,我谁也不记得。”
闻此言白幼清犹如五雷轰顶,睁大双目满脸的崩溃绝望。
她白着脸后退两步以稳住自己不摔倒,肝胆俱裂,“失……忆?怎么……会失忆?”
“你没事吧?”百里乘骐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扶她。
“失忆?你不记得我?你不记得我了?”白幼清一直未停过的泪水又开始泛滥,心痛得麻木。
“不记得。”百里乘骐依旧摇头。
“不记得,你……”白幼清脑中浮上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再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眼前一黑身体瘫软下去。
百里乘骐一惊,连忙顺势抱起了她。
“娘亲!!”两个孩子见况皆是大惊失色,吓得哇哇大哭,“哇啊,娘亲怎么了?父王娘亲怎么了?”
“乖,别怕别怕,娘亲没事,娘亲一会儿就醒了。”百里乘骐边安慰他们边抱着白幼清往内院奔去。
“三哥!”百里凌恒也追了过来,见此情景大惊,“三哥三嫂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百里乘骐慌张喊道。
“是,来人!”百里凌恒大喊。
不远处的无尘听见喊声立马赶了过来,在看到百里乘骐后他瞬间僵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王,王爷?”
“是王爷,我三哥回来了,无尘你快去请萧然,我三嫂晕倒了。”百里凌恒急忙吩咐道。
“什么?王妃?是,属下这就去。”无尘来不及多问,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久等不见白幼清归来,白沅芷放下手中的茶杯欲起身去寻找,转身却看见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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