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龙肯定是遭遇不测了,这一点黄琼现在便可以肯定。至于王大龙会不会带着那封密折叛逃,黄琼还是相信王大龙为饶。可王大龙眼下生死不明,却是让黄琼异常的牵肠挂肚。想起那个一笑总是憨憨的侍卫,黄琼心中像是刀割一样难受。
虽王大龙是皇帝派给自己的,但这段时日下来,却成了黄琼使用最得手的人。而且除了某些极为机密的事情之外,也是黄琼除了刘虎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九成可能遇难,这让黄琼又岂能真的安眠?
当清晨来临时,几乎是一夜无眠的黄琼,没有惊动还在沉睡中的何瑶。自己轻轻起身穿好衣服,轻轻的吻了吻何瑶的嘴,回到前面的书房正堂。看着书案上的两道圣旨,沉吟了良久。草草的用完早膳之后,还是派人将眼下郑州府,最高的两位官员找来。
而此时,署理河南路安抚使的那位刘学政,已经带着其他官员返回河南路首宪汴州府。毕竟他现在是整个河南路最高的行政官员,河南路又不单单只有一个郑州府。尤其是在汝州那边也已经完成平叛,汝州善后事宜也一样需要他。
虽然不能有决策权,但参与还是必须的。在河南路官员离开后,眼下的郑州府,现在也只留下了新任郑州知府,原英王府长史苏进,以及郑州府同知简雍二人。至于其他的官员,虽那位刘大人留下一部分暂时署理。
但黄琼一是不想见,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州县官员见不见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自己该让他们看的看了,不该让他们看的也看到了。该怎么做,他们心中也该清楚了。二是此事最后还需要这二位来解决,毕竟他们才是郑州府最高的行政官员。
待苏进与简雍到来之后,黄琼直接向这二位宣读了那道明旨。听罢圣旨上的内容,二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半没有话。一切以安抚郑州民意为要,郑州百姓满意便是朕满意。圣旨上的这番话,让二人也是一头雾水,都搞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不过郑州善后事宜,一切由眼前这位英王做主这句话,二裙是听明白了。只是虽听明白了,可二人却更加有些糊涂了。一切由英王做主,这是不是就等于这次朝廷,针对郑州善后根本就没有什么章程。
一切都由面前这位宣读完毕圣旨,此刻正在闭目养神的英王做主?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圣旨上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最后到底还是历练多一些的简雍,率先开口道:“王爷,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圣旨上的意思?”
对于这位简大人很直白的询问,黄琼也只能无奈的道:“简大人,皇上的意思就是圣旨上的意思。也就是郑州百姓满意,皇上那里才能满意。若是郑州百姓不满意,皇上也就不会满意。至于其他的,你们也不要多想。”
“善后的事宜现在也不能在拖下去了,今儿请二位来就是拿出一个章程来。本王昨儿考虑良久,还是决定现在能找到原主的土地,要尽快的发还下去,绝对不能误了秋收。有景王抄出来的账册,本王想这一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其二,遣散的叛军官兵一定要安置好,绝对不能出现大的动荡。叛军中的外乡人,若是有愿意留在郑州定居者,官府要给予一定的帮助。该拨给土地的要拨给土地,该借贷种子与耕牛的要借贷。”
“其三,被景王府霸占的那些商铺,也一样要尽快的发还原主。实在已经不能发还原主的,要给予足够的钱物补偿。所需钱物,先从被那些管事家中,查抄出来的财物中提取。本王一会便命骁骑营,将查抄的财物移交给你们。”
“你们现在当务之急,要做两件事情。其一,做好土地发还原主的事情,告诉下面的那些官员,记住每一亩地都要交给本应该交给的人。若是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本王不管他是戴罪立功的,还是安抚使、转运司下来的,本王一样碎剐了他。”
“本王知道,现在几乎每一个官员那里,都有其他宗室派来的人。想必这些人,也给那些官员许下了不知道多少好处。若是他们已经收了好处,就让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千万别被本王知晓。本王已经杀了一百多文武官员,到时候不介意在多杀几个。”
看着黄琼这番话的时候,杀气十足的语气。苏进与简雍对视一眼,不由的微微点零头。良久,简雍才道:“王爷,其实现在能找到原主的地,那些官员应该不敢做手脚。现在微臣二人,最担心的现在找不到原主的地和商铺。”
“王爷,您也知道,很多百姓都承受不了景王府高昂的地租,现在都已经外出做了流民。有的因为一些原因,甚至是已经全家绝嗣。微臣以为,那些宗室要盯上的,想必也是这些无主的土地。而此种类型的土地,现在在郑州却不是少数。”
“据微臣在景王叛乱之前核实,此类土地大约占整个郑州府,被景王霸占的土地总数的三成左右。这类地是最不好处置的,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您看这些土地,究竟该如此处置为好?还有景王就藩时,原本朝廷赐的那些地,也一并的办理?”
对于简雍这个疑问,黄琼微微沉吟一下后道:“景王府原本赏赐的田地,皇上还没有下旨收回,暂时先不要动。但是地租,要降回正常的标准。至于外出做流民的百姓遗下的土地,在返乡之前暂时先有各地官府代管。”
“郑州这里的百姓就本王所知。做流民的大部分应该去的是京城,或是北都晋阳。你们马上行文给京兆府和晋阳府,以及整个河南路、山东路、河北路的府州县,让他们立即张贴榜文招流民返乡,重点便是京兆府和晋阳府。”
“一年之后,若是还无人认领,则由官府统一发卖。若是有人想要购买,需在郑州境内生活三代,由县乡里具保作证之后方可购买。外地热,一律不得购买。这个事,苏知府要亲自掌控。若是外地宗室想要购买,你就往本王身上推。”
到这里,黄琼微微沉吟了一下后道:“所有无主的土地,在由官府代管期间,可以向外租佃。但只能签一年的合约,佃租如果需要官府资助耕牛种子的,来年收成一律五五。如果不需要官府资助耕牛种子的,一律按照四六分成。”
听到黄琼拿出的这个章程,苏进与简雍二人相对摇头苦笑、原本二人商议出来的方案,是那些土地有主的发还本主。若是无主的,或是找不到原主的一律发卖。待原主找来之后,在按照发卖价格六成的标准补偿一部分钱物。
他们拿出这个主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些,黄琼足不出户倒是无所谓,但他们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外地宗室与朝中诸大员派来的人,不敢前来找这位英王殿下,但不代表不敢来找他们。他们每日接到的临近宗室拜帖,朝中重臣的书信都快堆积如山了。
那些拜帖和书信带来的,无形中的压力让二人颇为感觉到上不来气。原本按照苏进的想法是,压根就不理会,那些整日都在郑州知府衙门内,盘亘的各个方面势力的代表,打出去就是了。但老于世故的简雍,却制止了他的草率动作。
简雍很直白的告诉他,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他这个官也就当不下去了。朝中那些人,整治郑州府的办法有的是。先不其他的,就是眼下马上要入冬了。河工的事情,就需要抓紧了。现在郑州府库可谓是囊空如洗,连老鼠都饿跑了。
而按照制度,每年维修黄河河工所需钱粮,向来是朝廷六成、河南路与郑州府各负担两成。若是得罪太深了不用多,该朝廷负担的六成钱粮,拖你半年就傻眼了。开春便是菜花汛,若是河工迟迟弄不好,到时候毁的就是整个郑州府了。
今年英王亲自坐镇郑州,也许户部和工部不敢拖。可英王不能总在郑州府吧,若是英王一走明年该怎么办?就是今年,眼下朝中局势复杂,谁又能保证英王这一半就不会调走?朝中那些大佬,想在这件事情上,拖你一个一年半载的太容易了。
那些人拖你未必有事,可这河工一耽误就是一年的时日,郑州府拖不起。在地方做官与他在翰林院,那是完全两码回事的。在地方上做官,方方面面都要维持到。一个维持不到,指不定什么人跳出来给你穿鞋。朝中那些大佬,打压你的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若是他真的想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话,有些东西还是要做的。否则,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被人家给赶走,那还怎么造福一方百姓?苏进为人虽有些固执与迂腐,但本人却并不傻。若是傻,也不能在万里挑一的科举之中进士及第。
简雍的这些道理,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同年加同乡并未错。而且现在关键的问题,不单单是这一个。郑州府库眼下空空如也,别做别的事情了,便是所属吏员下个月的粮饷,都还不知道上哪去筹措。
而眼下署理河南路安抚使的那位刘大人,在临走的时候,虽答应从转运司,给拨付一部分钱粮,以暂时先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可两个人都知道,转运司即便能拨付到位,但能给的钱粮不会太多。
除了秋税还未开征,眼下需要善后的还有汝州之外,河南路因为守着十年就泛的黄河,每年河工开支浩大。外加上最富庶的京兆府,是直归中书省管辖。每年还要担负地方卫军五成粮饷,河南路卫军数量又是诸路之首。所以整个转运司,一直都是紧巴巴的。
眼下皇上又免了郑州今年的粮饷,还要遣散那么多的叛军官兵。整个郑州府现在可以,处处都缺钱。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向迂腐和死板的苏进,才答应退了一步。两个人商议良久,最后拿出了这么一个办法。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个想法还没有提出来,就基本被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