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产完半个月之后,梵文渭便带妻子和孩子出了院,叫了辆专车,就是上次梵文渭坐的那一辆。司机也没想到梵文渭过了半个月还记得他,想来也便是那名片和号码的功劳,心说倒是因此多认识了一个人。
做他们这一行一天不知道要和多少陌生人说话,聊的总归都是一些有的没的,更多的是出于职业素养或者是自身需求,只是这样久了也会感觉疲惫,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老司机明明很温柔,却更愿意摆出一副臭脸。
小心翼翼地将小野送进车里,司机大概在心里算算时间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可见小野的角色依旧苍白,不忍便提醒了一下梵文渭。
“夫人的身体状况似乎没有很好呀,据我所知生产完过一个星期还是可以恢复很多的,会不会是医院那边没有调理好?”
梵文渭想起玲和花的那两张脸,摇摇头,“应该不会,毕竟她们也算是专业的。”
司机也不多说,拍拍他的肩膀,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给他,弯腰将他请进车里,才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
“夫人身体还好吧?要知道产后的身体可是需要好好调理,还是要小心才是。”
小野抬起苍白的脸,礼貌地笑笑,“谢谢关心,我感觉自己还好。可能是因为身体本来就虚弱的缘故吧,估计再调理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司机感觉到了小野脸上笑容的勉强,但却给他一种由心而发的感觉,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这个矛盾的感觉是什么――与其说此时的小野像是生人勿近的冰,不如说是散发着寒气的雪兔,红彤彤的眼睛眨得煞是让人心疼。
其实这也和小野的性格有关,她本身就是一个消极的人,虽然她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很努力很用功,但她确实是个消极的人。也是因为这样,梵文渭也没有觉得这时候的她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刚生产完疲惫至极,还没休息过来。
不过也好,既然自己现在没有事情做了,刚好便可以在家照顾她,也照顾自己可爱的女儿。想到这里,梵文渭往小野怀中的梵照夜看了一眼,想到当时和妻子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妻子虽然说好,但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惊喜,让他心中还有些小失落。
不知不觉,梵文渭掏出手机,对着这母女图咔嚓一声照了张照片。因为小野是日本人,在日本没有手机拍照静音的习惯,所以梵文渭也从来没再静音过拍照功能。
这声音让垂着头的小野抬起头来,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梵文渭感觉心中刺痛,暗骂自己现在搞这么多事情干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小野,而不是弄这么多有的没有的,拍照什么时候拍不可以?
但小野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了笑容,但脸上的那种倦意却是如何都抹消不掉。她越笑,梵文渭就越心痛,特别是梵文渭感觉这个笑还是特地为了让他拍照。想到这里,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他从小野手中接过熟睡着的梵照夜,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抱过小野,让她能够靠在自己的身上,轻声说:“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小野细细地“嗯”了一声,但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看着白色线条从车的两端走过,看着远方的湛蓝色的天空,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出神,仿佛被鬼魅勾去了魂儿。
无论怎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休息”了一下的缘故,回到家的时候小野的的状态比刚才好上了不少,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些。
“我回来啦。”梵文渭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叫了一声,因为两人都呆在医院,好多天没有回来了,此时倒觉得房中扑面而来地荡着一股温馨。看过每一个家具,似乎都能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
也许这便是一个家的意义吧,这个家不但是几人住宿的地方,也是家庭亲情和快乐记忆的一个存储室。和心爱的人组成一个家,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吗?
想是没有了。
“小声点,别吵到孩子。”小野轻声略微责怪,接着又温柔地说,“欢迎回来。”
梵文渭走两步,变戏法般地变出了一个婴儿床,床上一应物品都已齐全,他用力拍了两下,便借过孩子放到了里面,看着孩子熟睡的表情,笑容又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脸上。
小野拉过他,走到房间离孩子比较远的地方,严肃地问道:“你们的项目怎么样了?”
梵文渭刚要张口,却被小野打断,强调了一遍,“不准像前面那样敷衍我,也不许瞒着我,都说出来!”
梵文渭苦笑一声,心说这老婆外头看着乖巧,碰上认真事却也毫不含糊,只好无奈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小野很认真地听着,一直都没有插上半句话,直到他说完,她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安慰他:“也是你们倒霉。没事,天无绝人之路。”
“天当然没有绝人之路,否则我怎么会找到你这么好的妻子,为了娶到你,我可是发誓什么代价都愿意的。”
“你的意思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所以这次是上天给你一个惩罚了吗?”小野瞪着他,佯怒道。
梵文渭刚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但仔细推了下她的这个逻辑也没有什么毛病,还真的就像是上天在兑现诺言一般在收账。只是在他短暂思考的过程中,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显然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所以感到伤心,又或许是在责备自己。
“可是,正是因为你的生产让我们躲过了最大的尴尬呀。”梵文渭咧嘴,“如果上天是来收账的,又怎么会这样安排呢?”
这也是梵文渭惯用的一个安慰套路,就是用相同合乎情理的逻辑告诉小野,自己爱她,她是最重要的。
小野没有说话,头略微低着,因为梵文渭比她高半个头,敲这样她的眼睛就被刘海遮住了。她默默地走开,双手环住梵文渭的腰,抱住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看着这样的小野,梵文渭也温和地笑笑,张开手也抱住了她,宽厚的右手掌刚好轻柔地落在她的头上,慢慢地抚摸。
这时候,梵文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