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膛,开枪。十个简易机器人整齐一致地做出了这个动作,子弹如潮水般涌来,雪明巍然不动倒像是无尽浪潮中的磐石,淡然地接受来自大概的洗礼。
宋长义则没有这样冷静,虽然他不怕死,本身也没有失态,但听见枪声的一瞬间还是感觉到浑身冰冷,似乎身体上多了无数个口子,风呼呼地透过口子带着他身上的热量各奔天涯――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死,背后却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不过宋长义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怕死是人刻在基因中的天性,不怕死的人早就死在了远古时期的大自然下,又哪里还能留存基因到现在呢?所以,他更在意的是雪明这次是用的什么办法。
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雪明的办法不但简单粗暴,而且也并不复杂――她在对方派出机器人的时候便派了一队厘米机器人潜入地下进行切割操作,在子弹射出的一瞬间在地板上面悬浮着的机器人伸出纳米丝绑住地板,一个收缩,脚下的地板便折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变成了他们面前厚实的盾牌。
子弹乒乒乓乓打在金属制的地板上,像是在合奏一首激昂的进行曲,中间夹杂着细微而又急剧穿透力的弹壳落地的撞击声,使这首曲子更得润色。
雪明不是一个音乐家,也懒得去在意这之中是不是夹杂着什么音乐美,她一心都放在了解决眼前的问题上。
她手中的旋镖陀螺般自行开始旋转,她只是用一根手指顶住中间的机器人,接着这旋标便如直升飞机般缓缓升空,从上头飞出了这个弧形的屏障区。它刚飞出去的一瞬间,便直接消失了,宋长义期间只眨了下眼睛,发现它不见了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旋标无声地飞过,大概过了五秒钟便又出现在两人的头顶上方,接着缓缓减速重新落到了雪明伸出的右手手指上,高速的旋转的停了下来,重新变成了原来的机器人模样。
被扯起的金属地板已经完全变了形,以至于他们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紧接着宋长义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爆炸声。
砰砰砰……宋长义细心数了数,发现正好十声,想来便是那些机器人发生了爆炸,不过考虑到刚才雪明进攻的时候那台简易机器人并没有爆炸,想必用的是另外一种办法。
雪明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我引爆了它们准备发射的炸弹,既然他们打算发射,不如提前引爆好了。”
就在宋长义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被雪明用机器人扯起的地板忽然就成了碎片,稀稀拉拉地塌下来。看着光滑平整的切面,就算他对物理一窍不通也猜得到是雪明用纳米丝将它们切割开来,只不过他又想到他们都看不到纳米丝雪明难道就不担心一不小心割到了他们自己吗?
当然这种问题他也不会问出来,既然选择相信了雪明,便也得相信她的做法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这个切割可以理解成……嗯,简单粗暴,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宋长义这样安慰道自己。
“很好。”第一世代夸奖道,“倒是比那些反抗都不敢的懦夫强悍多了,不过你们知道他们后来……哈哈哈,你们也会经历的。”
听着着笑声,雪明显得有些不爽,显然是对这样高频的尖声笑很不喜欢,当下手一挥,两队厘米机器人便包围在她周围,另外有一队毫米机器人和一队厘米机器人则环绕在宋长义周围,但宋长义总感觉现在他看到的机器人还是太少了些――要知道再雪明碰上陷阱后,当场从身上撒出去的肉眼可见的机器人便不计其数。
不过,虽然没有纳米机器人,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制作微米机器人呢……宋长义忽然感觉自己猜不清楚雪明究竟可能会有多少个机器人了。
“哦,干劲十足嘛。那么,第三关,在场的所有人进行战斗,直到只有一个人错过下来为止。”第一世代宣布性地说道,话语中似乎还加了些兴奋的印象,“当初那些人就是面对这个规则,前面还不愿意攻击机器人的他们,打起人类来倒是特别凶猛。不过现在就你们两个人,倒是有些可惜了,要是来多点人就好了。”
“你以为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动手?”雪明疑惑地问道,话语中还带着一些讽刺的味道。
“你们没有选择,接下来将会有电场开始收缩,不动手所有人都得死――当初那些人说话多天真啊,‘你以为我们会听你的话自相残杀吗’‘我们才是人类,才是智能生物,你不过是台计算机’之类的,结果看见收缩的电圈上一秒的冠冕堂皇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人类不过是脆弱的伪善者,嘴上高喊,旗子高举,结果到了真正威胁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什么底线什么任何什么尊严早就丢到一旁去了。”
宋长义和雪明都没有说话,因为第一世代能说出这些话,自然也不是本身的智能凭空产生的,至少会是进过大量事例得出的结果。并且,就像人类会对自己的三观和记忆坚定不移一般,她同样对自己得出的结论理所当然。
这是一台充斥了人格所有黑暗面的智能机器人,而话已至此,两人也明白了原来设施中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最后战胜的那个人怎么样了?”雪明问道,“你放他走了?”
“我不如人类阴险狡猾,自然是遵照开头的约定放他们走了,不过我和你们没有约定哦。”
“无论有没有约定,我们都不会自相残杀的。”宋长义摇摇头,“你只记录了人格黑暗的一面,却对光明的一面一无所知。在我看来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少了任何一方都不行,因为这里是一个平衡的世界。”
听得他这话,先吓了一跳的反而是雪明,但看了他两眼,若有所思地又将头转了回来,盯向前方的黑暗,好似第一世代就站在那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