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莫格玛的结果,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又留下了新的疑问。回答完这些话,莫格至玛已是有气无力,时雍看她大口大口喘气,很难断定这个老妇有没有隐瞒,默默闭嘴看了赵胤一眼。
“侯爷,我问完了。”
赵胤看一眼软倒在地上的莫格玛,没有再补充问题,而是转向哈森。
“接下来,便要劳烦将军了。”
无论如何,莫格玛是兀良汗人,若由赵胤来处置自然是不妥当的。哈森方才在村民面前被一顿质量,心里隐隐有些恼火,赵胤的话,也算给他,给了兀良汗一些体面。
他微微松口气,大声道:“侯爷放心!将人交由我便是。”
赵胤点点头,不再多话,带着自己的人撤离了伊干德的家。
有了这么一出,子时三刻不用再祭神,南迪也不用再被家人亲自送到伊干德家去送死。他们出来的时候,南迪一家远远地跟着,一直到褚道子的住处,小孩子才鼓起勇气冲了上来,扑嗵一声跪在赵胤和时雍的面前。
“多谢恩公救我。”
小女孩稚气未褪,声音清脆如黄鹂如谷,还带了一丝颤音,明显没能从恐惧中彻底回神。
时雍上前扶她起来,笑吟吟地道:“不用客气,是我们该做的。回去吧。”
南迪回头看了看她的父母,又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一家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时雍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他们离开。
而赵胤看着她眉梢眼底浮出的笑意,勾了勾唇。
“侯爷,感觉到帮助人的快乐了吗?”
时雍侧目看他一眼,看他明明眼底有意,脸上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幽幽笑叹,“你这个人!唉。”
一声叹息饱含深意,听得赵胤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进来。”
时雍敛住表情,跟着他进了毡帐,谢放和朱九几个侍卫照常在外面警戒,只有白执和辛二随同进到帐里。
“爷。”
白执说话前,照常看了看辛二,“我们在辛二哥的带领下,突破了井底秘道的数道机关,发现的第一道出口,在晏兀边界的一个峻岭密林内。”
第一道出口?
这么说,便是有第二道出口了?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辛二眼皮低了下去。
“属下惭愧,第二道出口尚未打开。井底秘道,九曲十八弯,构建极是巧妙,是我目前见过的最为精巧的布局。”
赵胤突然开口,“比之黄泉谷如何?”
黄泉谷三个字,让辛二呆了呆。
稍停片刻,他看看白执,脸上有种顿悟一般的神采。
“侯爷不提,属下不曾想到。这么一说,突然发现二者确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相比而言,黄泉谷的机关和布局,更多的借助了地形、位置和气候等天然的优势,而古井下方的秘道全系了人为造就,更加繁复几分。”
一提到黄泉谷,就让人想到那个古怪的狄人部落。
同时,也让人不由得想到已经覆灭的前朝,以及前朝灭亡后四处逃散的狄朝皇室,以及往北退散而去的最大的一支——如今仍然伫立在草原深处的北狄。
北狄在南晏和兀良汗的吞食下,早已不复当初,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是令晏兀两国有所忌惮。
这几十年来,南晏、北狄、兀良汗还有一些因为弱小而不得不依附于大晏的邻国小邦,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会有小摩小擦,但大的战事基本没有。
这几年,随着老一辈的离去,相安无事了几十年的三个大国间,以巴图而首,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苗头。
北狄……
四周寂静片刻,突然响起褚道子的声音。
“传闻,狄太祖萧乾的元昭皇后是一个奇人。懂机关、擅巧术,会奇门遁甲,懂风水命理……生前唯一的爱好便是钻研各类巧术机关,也因太祖宠爱,在天底下的名山大川设计了各种奇妙之所,就连她和狄太祖的合葬墓都由她一手打造。”
“如此神奇?”时雍好奇起来。
要知道,在女子地位低下的古代,能产生一个这么能干的女强人着实不易。
褚道子看她双眼晶亮,很是好奇的样子,点点头,黑袍下的眼睛幽幽凉凉的闪动,踌躇片刻,还不经意地瞄了赵胤一眼。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一些关于元昭皇后的传说。只不过,年代久远,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道听途说的有,以讹传讹的也有。真真假假,也就无从得知……”
唉!
传说啊。
时雍有些失望。
传说这种事,有水份的可能性太大了。
看她失望,褚道子皱了皱眉头,眼神再一次瞄向赵胤。
“不过,老儿倒是听过几十年前发生在阴山的一桩旧事。”
时雍双眼亮开,“师父,你快说。”
褚道子略微垂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
“几十年前,南晏的永禄爷在阴山一战中,误打误撞,进入了阴山古墓……据说,此墓便是狄太祖和元昭皇后的合葬墓,民间又称‘阴山皇陵’。永禄爷在古墓中九死一生,差一点全军覆没,就连兀良汗的先汗王阿木古郎,也在阴山古墓中失去一臂。因此,老朽推断,传言应有可信之处,元昭皇后确实擅长机关巧术,方能在故去三百年后,将赫赫有名的永禄爷大军困于阴山皇陵……”
几十年沧海桑田,旧事已难考证。
那么,狄太祖和元昭皇后的事情,就更为久远……
南晏灭狄,狄朝再北迁,变成今日的北狄,兀良汗的阿木古郎统领草原十二部,合盟组成今日的兀良汗国,与北狄并称草原双雄。
天下大事,时雍听得津津有味。
“师父,那个赤鼓,会不会就是出自元昭皇后之手?”
不等旁人接话,她想到赤鼓,头皮又隐隐发麻,兀自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若元昭皇后当真是这等奇女子,又怎会以人皮为鼓?”
这么变态的事情,正常人干不出来。
可是,赤鼓出自皇室,又恰好前朝太祖的皇后是个懂行的人,岂不凑巧?
时雍想了想,“师父,那元昭皇后可有传人?”
褚道子冷冰冰地道:“这就不知了。”
不料,她话音未落,旁侧的辛二却幽幽道了一声。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