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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月下,佳人斜靠,相约共饮。
关键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杜英能拒绝这样的诱惑,那就不是男人了。
不过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
“美人计么?”
谢道韫自己先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似乎他再往前一点儿,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杜英笑了笑,谢姑娘脸皮太薄,自己还是很轻易就可以夺回主动的。
归雁把酒拿上来,看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有点怪怪的,也不敢多说话,放下杯子和酒坛,转身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谢道韫本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此时都被杜英这四个字给堵了回去。
但凡牵扯到一点儿事关谢家以及整个江左世家的事,好像就要坐实这四个字了。
因此她索性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小口抿着。
“来来来,喝闷酒多无趣,不如行酒令。”
谢道韫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那飞花令?”
“何谓飞花令?”谢道韫问道。
杜英急忙解释了一下规则。
“又为何以飞花为名?”
杜英端着杯子,摇头晃脑的说道: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此为当时山中游戏所做,而师兄认为这诗词传递之间,正胜如飞花,所以以飞花令命名之。”
这倒是真的,山中无趣,古人的游戏方式也就是投壶、下棋之类的,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厌烦。
因此杜英没有少把后世流行的游戏方式搬过来,如果不是害怕师父法随看到了之后斥责玩物丧志,杜英真的会向无数穿越前辈们学习,把麻将给搬出来。
当然,也是因为山里剩下的几个都是小孩,杜英在潜意识里认为还是不能让这些小屁孩们小小年纪打麻将来的好。
谢道韫在心里暗暗记下,不过明面上还是微微摇头:
“听着倒是有趣,不过此时又如何有这好心情?”
杜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是又拉不下来脸,索性也就不刁难她了,沉声说道:
“那就说正事,谢家人手也已经聚集在南阳了吧?现在关中虽然还未定,但是各方观望的时候,才是能够攫取最多好处的时候。
长安虽然还未入王师手中,可商洛、蓝田都已经为王师所有。谢家以此为跳板,便可以进入关中盟。
之前余就已经许诺,这少陵坞堡大街上,必然有谢家一席之地,自然言而有信,但是谢家迟迟观望,那余也不能保证会有别人捷足先登。
当别人给出的好处足够多的时候,余身为盟主也无从拒绝,不然没有办法给盟中交代。”
谢道韫回想起杜英白天所说,谢家在关中,或者说各方势力在关中,就只有关中盟这一个合作对象。
先到先得。
现在谢家和关中盟之间的联系,在于杜英和谢奕之间的互相协助和照应。
可是谢奕这个位置,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司马勋应该就很想取而代之,成为关中盟的盟友,而不是利益伙伴。
所以谢家想要保持住现在双方的关系,自然就需要继续加强和关中盟的利益联系。
当双方的利益彻底绑定的时候,杜英自然就不可能再和司马勋走的很近。
关键是,到底什么样的好处,才能满足杜英的需求?
这家伙待价而沽,必然等着双方抬价。
谢道韫坐直,丝毫不回避杜英的目光,这家伙的眼神看上去让她很不舒服,就像是一头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饿狼,随时打算从谢家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但是谢道韫也清楚,杜英拿出来这样的架势,就是为了能够在谈判中获得更多的好处。
没错,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和谈判又有什么区别?
不等谢道韫回答,杜英接着问道:
“谢家到底如何取舍,你说了可算数?若是说话算数,那么现在谢家就可以向这边转移,若是不算数,那么今日无须再多谈此事。”
杜英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自然不会再放掉,此时的咄咄逼人,当然也是迫使谢道韫顺着他的思路走。
一问一答,与其说是谈判,倒不如说是指挥和命令。
谢道韫秀眉微蹙:
“荆州产业之前就一直在阿爹的名下,如果阿爹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那家中娘亲以及几位叔父也的确只能提出建议,却无从真的代替阿爹发号施令。
因此谢家在关中未来的职权安排上如何取舍,会不会想要追随江左各家一起进入关中,犹然还不清楚,不过谢家的产业,是否进入关中,实际上就是阿爹的一句话罢了。”
杜英恍然,难怪谢道韫和谢玄姊弟能够那么轻松的调动荆州的存储粮食和产业北上,敢情是因为在谢家内部,实际上已经放弃了鞭长莫及的荆州产业,任由谢奕去看着折腾了。
既然已经当不存在,那么自然就不会在谢奕把这些产业败坏完的时候有所惋惜。
也难怪,留守在荆州的谢家族人,都是谢奕的家臣近亲。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杜英不由得感慨道:“这活像是家里有一个败家子,所以其余的子弟索性划出来一片家族产业,任由其去折腾。”
谢道韫脸色微变,嗔怪道:“涉及家父,盟主口下留德,怎能以‘败家子’相称?”
“谢伯父志不在此,而且心胸宽广,纵然听到这个称呼,也不会生气的。”杜英施施然说道。
谢道韫的心中升起些许警惕之意。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杜英现在的确是他们的盟友以及合作伙伴,但是谁知道以后又会不会变成敌人?
杜英似乎已经拿捏准了谢家在关中的所有出路,并且对他们父女两个的性情很是了解,只要杜英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设下圈套看着他们往里面钻。
可是他们对杜英又了解多少?
杜英端着酒杯,略有些不耐烦:“所以谢家打算何去何从,还是尽快有所决断才是。”
谢道韫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重新斟酌着杜英刚才说过的话,皱眉看向杜英:
“杜兄刚刚说的,一直都是谢家,江左各家,可不只有谢家······”
杜英一怔,接着抬起头,理所当然的说道:“与我友善者,只有谢家,其余各家,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