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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氐秦就还有火种,氐羌,就是关中亘远的噩梦。
但要说能够一统天下,为这乱世之中的百姓带来太平,我,确实不如你。
“我答应你。”杜英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此时的苻坚,已经没了声息。
“公子说晚了。”疏雨提醒道
人家都死了。
杜英笑了笑:“就是因为他知道答案,所以才直接去了。”
接着,杜英瞥了疏雨一眼,这丫头,最近吐槽欲高涨啊!
看来是得管管她的嘴了,否则大庭广众之下,有损氛围和杜督护的形象。
桓冲也赶到了,他看了一眼苻坚的尸体,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杜英很清楚,桓冲并不是惋惜这一份功劳没有落到自己手中,而是惋惜这般英雄人物,未能交手一二。
不免留下了遗憾。
“幼子兄,缘何从城北赶来城东?”杜英问道。
桓冲指了指城下:
“当时意图突围的,正是苻坚之兄苻法,现在也已经伏诛。其余氐人,星散城中,关上城门,一个也跑不掉,所以就过来帮帮忙,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杜英看了一眼苻坚的尸体,首级已经被切了下来。
如此敌酋之首,正是王师夸功的好道具,杜英自然不会因为自己和苻坚在治国救民的理念上有相似之处就会对他有所怜悯。
那样是对这些苦战的王师将士们的不公。
桓冲看也没看苻坚的首级,对于他来说,苻坚死了就可以,至于是谁杀的,他不在乎。
他伸手撑着女墙,俯瞰安定内城,缓声说道:
“如今这安定,乃至于整个关中、整个雍州,都是王师的了。此战,以仲渊的功劳,登坛拜将,都理所应当。一个小小的太守,显然太屈才了。”
桓冲显然是在给杜英打抱不平,而且也觉得杜英以长安太守的身份,却实际上都督关中和雍州,甚至还得加上梁州和凉州的军民政务,有些不合适。
不过作为和杜英并肩作战的袍泽,他自然更期望杜英能够直接获得刺史的名号,名正言顺的牧民一方。
杜英笑道:
“不管是太守还是刺史,只要这关中的百姓愿意听我的、愿意成为朝廷的治下之民,那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杜英本身,对于太守还是刺史的名号,并没有太多的追求。
因为自己一旦名号更加响亮,自然就会引来天下更多注意。
到时候,江左和荆蜀还真的有可能摒弃前嫌,一起来对付这个新崛起的势力。
毕竟雍凉对于关中,是高屋建瓴之势,而关中对于江南,又是高屋建瓴之势,更何况杜英现在也已经插手梁州以窥巴蜀,这简直就是西汉崛起的翻版。
江南各方,不紧张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杜英本人还是倾向于朱元璋称霸时的套路,高筑墙、广积粮以及缓称王。
等到南方斗的两败俱伤,自己就可以猛虎下山、一战而擒。
不过时事不同,这大概也是杜英的一厢情愿罢了。
因为荆蜀和江左在意识到了杜英的威胁之后,自然也会想办法将杜英继续往更高的位置上捧,因为只有对手变得强大,他们的内部也才能更加团结。
眼前的苻坚,大概是杜英在战场上可能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但是在政场文斗、权力倾轧这种斗争之中,杜英更加在意的是桓温和谢安。
他从来不敢小觑这两位的本事。
所以杜英虽然不情愿,却也要时刻做好同时和这两方相斗的准备。
“启禀督护,氐人伪太师鱼遵已携氐人文官,尽数战死于城内庙中。”一名传令兵飞快而来。
杜英无奈的说道:
“其或知不可为我所用,因此殉国之心更坚。”
桓冲则感慨道:
“文官之身,而能行战死以殉国之举,的确是我朝文人们做不出来的事,这份骨气,值得敬佩。”
“武死战,文死谏,为国而殉,本就是文武皆应做到的。”杜英缓缓说道,奇怪的看了一眼桓冲,似乎在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文官没有胆量,或者不配为这国而死?
桓冲一时默然,他品味到了杜英的疑问。
而答案,他也是知道的。
因为朝中文官,几乎都出身世家,世家以明哲保身为上,换一个主子,只要还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死就没必要了。
因此五胡南下,世家先想着的是南渡,而跑不掉的,想着的则是为胡人所用,也算是一展所长。
想让这些人为国而死,难了。
不过桓冲现在毕竟是世家的一份子,而且是一个新兴世家的顶梁柱,所以这种反对和指责世家思想和制度的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
不过这也让他微微挑眉,杜英几乎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对世家制度的不满,那么杜英未来终归还是要站在整个江南之对立面的。
和杜英在沙场上为敌,桓冲并不愿意。
杜英作为盟友,稳重、冷静,而且指挥有度,更重要的是,他为关中所带来的改变,让关中有太多的人愿意为他去死。
而如果杜英作为对手,那么如此一个狡猾并且充满杀意的对手,对朝廷的威胁甚至更胜过曾经的氐秦。
尤其是杜英也是关中世家出身,论出身、论名分,并不在王谢和桓家之下,尤其是人家家里还有杜武库这么一个祖上。
那是正儿八经的大晋栋梁。
桓冲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有时候身在潮水之中,被推动着向前,总是身不由己。
因此桓冲倍加珍惜现在并肩作战的日子。
而且他也会想方设法避免双方之间早早地出现冲突。
走一步看一步,往后拖一拖,保不齐事情还有转机。
“督护,我军已入安定太守府,请督护主持大局!”又有传令兵“蹬蹬蹬”跑上来,“氐人伪皇不愿投降,退入后院!”
“这些氐蛮,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刚烈啊。”杜英笑了一声,看向桓冲,“幼子兄,一并过去?”
“自是恭敬不如从命。”桓冲笑道,却并没有和杜英并肩前行,主动落后半个身位。
城墙上的王师将士们,看着他们的主帅大步从城上走下,手中长枪齐齐一顿,接着低头,向带领他们成灭国之功的主帅表示敬意。
桓冲跟在后面,看着这些行礼的将士。
从现在开始,杜英,就是安定,也是整个西北,无冕的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