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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对凉州治下百姓的劫掠,结局大抵都是一样的。
男的直接下到大牢,打的半死不活,然后再丢到城外的采石场之类的充当苦力,而女的,有姿色的,都直接充入凉公府邸之中,而其余的,或是为奴为婢,或是赏赐给这些亲卫。
张祚不敢对那些摆明也暗藏不满乃至于反意的大世家们下手,但是不介意使用这种方法,一来能够满足自己对于庞大后宅的需求和对于那些攻讦自己之人的报复,二来也是在向那些大世家们发出警告。
他也不是好惹的,最好一个个放老实一点儿。
当然,张祚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培养忠诚于自己的亲卫。
显然他已经发现了这姑臧城中的生存之道。
有理想、有抱负,没有用,因为世家掌握着一切,他无论想要做什么,违背世家的利益,那么就是免谈。
所以张祚必须要培养出来一支精悍的、听从自己号令的军队。
这样才能让他有资格对着世家指手画脚。
看看那些世家,紧闭门窗,岂不就是对他的畏惧?
张祚虽然知道自己远没有对杜氏、梁氏等大世家下手的资本,但是并不介意通过这样的掠夺和镇压,来宣示自己才是姑臧城的最高统治者。
世家就算底蕴丰厚,见到自己之后,不是也得低眉顺眼,避免直接爆发冲突么?
只是张祚可能不清楚,在世家的眼中,凉公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所以和他刀兵相见,并没有必要。
而且这个疯子除了干点儿强抢民女、流放政敌之类的事之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大可不必和他翻脸。
并非世家没有推翻张祚的实力,只是世家不舍得。
赵长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因此他很乐意于做张祚的狗。
反正他只负责叫唤,又不负责咬人——真的让他去咬那些世家的话,他恐怕会被打碎一嘴牙。
提着刀走到一处寺庙前,赵长抬头看了看,目光之中流露出狰狞。
早就有消息传来,这处庙中安顿了不少从安定、新平等地逃难来的氐羌流民。
正好把这些家伙都揪出来,城外兵营雪后怕是要修缮——对于兵营的质量,赵长心里很清楚——所以抓点儿丁壮,有备无患。
“没想到这一次的流民竟然是氐人······”手下的兵士们窃窃私语。
“据说王师都已经拿下北地和新平两郡,马上就要打下安定了,那氐人的秦国覆灭在即,氐人自然也要逃命了。”
“风水轮流转啊。”
士卒们的声音,即使是隔着风雪,也传到了赵长的耳朵中。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肃静!”
凉公派兵前去安定,赵长作为他的亲信,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事到如今,仍然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仅令人担忧。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长在心中自言自语,姑臧距离安定还远着呢,当时氐人建立秦国的时候,不也一样如日中天、睥睨西北,而姑臧城中各家,包括凉王自己,都胆战心惊,甚至不惜直接把凉王的名号给丢了,重新变成凉公,去抱晋朝的大腿。
结果到最后,兜兜转转,氐秦都已经没了,远在天边的凉州,依然还是那个凉州。
想到这里,赵长放下心,一挥手,准备破门。
他们的行为,基本就是官方的抢劫。
所以敲门什么的,就免了,对方十有八九都不会开门。
不如直接动手。
大雪天的,弟兄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赶时间。
手下几名士卒正要抬着撞木上前,寺庙紧闭的大门却一下子打开。
赵长正想说对面竟然这么有眼色,就看到寒芒一闪。
“不好!”久经战阵的经验告诉他,是刀光反射的雪光!
刀落,血绽。
抬着撞木,几乎没有多少防备之心的士卒应声倒地。
紧接着,寺庙中涌出不少持有刀棍的灰衣人,而周围的街巷里,更是脚步声密集如雨,一群人蜂拥而出。
“有埋伏,撤!”赵长惊呼道。
紧接着,他转身就要跑,然而前方几道身影横在街道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长定睛一看,惊诧道:
“杜家,梁家?”
正是两家的家仆和部曲,甚至就连手中提着照明的灯笼上还有两家的名字。
这是已经不打算掩饰,明摆着要造反了······
赵长心里咯噔一声。
“赵长,为张祚之爪牙,祸害百姓、不计其数,今日为天地公道,杀尔以谢冤魂!”陆鹏的声音在赵长背后响起。
赵长的那些手下已经丢了兵刃投降,一个比一个动作快。
他们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资格在姑臧城中向世家们发起挑战。
就算是跑了,世家也能撒出天罗地网,将他们抓回来。
因此还不如乖乖的直接丢兵刃。
至少能免了现在一顿打。
“尔等是要造反么?”赵长当即扭过身,面朝陆鹏,后退两步。
陆鹏冷笑道:“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乃情理之中!”
赵长的嘴唇蠕动一下,手中的兵刃直接丢在雪地中,他干脆利落的单膝跪地,颤抖着说道:
“我,我知罪,还请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愿意为诸位好汉带路,前往凉公府!”
这一次,轮到周围的杜氏部曲们面面相觑。
这家伙,未免太没有骨气了吧?
陆鹏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需要张祚不断地通过金钱和女人才能拉拢住的,就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卒,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忠心?
陆鹏对着赵长背后的一名士卒使了一个眼色,那士卒当即手起刀落,直接将赵长砍翻。
鲜血斑斑点点,喷溅在陆鹏的衣袖上。
也喷洒在皑皑白雪上。
漫天的风雪,呼啸吹卷,很快就抹去了血迹。
陆鹏嫌弃似的拍打了一下,接着说道:
“爪牙已去,走,凉公府!”
而此时,凉公府外,杜氏和邓氏两家的部曲,也已经将府邸团团围住。
杜明负手站立在风雪中,昂头看向大门紧闭的凉公府。
每次前来,他都担心会触怒张祚,战战兢兢,避免一下子将杜氏推入无底深渊之中,曾几何时,他也不需要畏惧张祚的喜怒无常了。
张涛还在城外,赵长算时间也应该伏诛了。
现在能挡住杜明的,就只有眼前的这座门了。
“杜明,你要作甚?!”远远地,似乎能听到张祚的声音。
那是从大门西侧的角楼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