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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杜英还是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谢玄的年纪说到底还是小了一些。
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毕竟杜英麾下经验丰富的战将本来就屈指可数,而且人各有长,面对懒散惯了的秦州兵马,能不能应付的来还不能确定呢。
督护之前并没有料到此事,完全是临时决定,以至于连合适的人手都不能立刻指派······
察觉到杜英的犹豫和斟酌,王擢自然品味到了这背后的意味。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杜英并没有筹谋夺走自己的兵权,这无疑让王擢对杜英更有好感。
兵马交给杜英,王擢也认为自己可以歇一歇了。
半生厮杀,半生骑墙,也是很累的。
王擢正打算告辞离去,本来房旷要跟着一起去,不过他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担忧的问道:
“属下一去,参谋司由谁来负责?”
杜英笑道:
“不用担心。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当时师兄去后,不是有你们兄弟在么,现在你们兄弟陆续离开,自然也有别人。
参谋司固然负责制定战略谋划,但是并不是真正决定的人,所以参谋司更多的是培养你们对于战场,乃至于整个天下的认知。
而总归你们是要从参谋司中走出去,走到战场上、走到黎民百姓之间,把你们的所思所想,落到实处。”
房旷郑重拱手:“属下谨受教。”
王擢也注意到了房旷未行,因此等了等房旷,两人并肩而出,在出门的路上,王擢忍不住感慨道:
“各领风骚数百年······久闻督护七律冠绝关中,这绣口一吐、信手拈来,便是非凡之句,胸襟气魄,绝非等闲。”
房旷笑着说道:
“若非如此的话,又如何能让我们这些西来士人心服口服,不管督护想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房旷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
呼啸的寒风早就吹散了笼罩在西北上空的浓重阴云。
此时虽然战火再起,但是西北却是晴空万里。
他伸出手,指着天:
“哪怕他想要把天拆下来,我们也会奉陪。”
王擢为之一震。
这些人可能需要背弃他们原本的阶层,甚至要背弃他们从小接受的那些尊卑观念、世家地位,而走现在这条路。
他们所要做的,或许真的是把这个天拆下来,再拼凑一个新的天上去。
王擢苦笑一声,只可惜自己已经没有这等雄心壮志。
但是也很愿意在天之下,目睹这一壮举。
杜英也看到了门口以手指天的房旷,嘴角勾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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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
藉(耤)水(注1)在天水在天水城南流过,向东汇入渭水,而渭水在天水城北流过。
因此天水正在两河之间,扼守沿着渭水进入关中的道路,并且想要沿着渭水南岸前行,就必须要渡过并不算宽阔的藉水,然而要渡过藉水,就绕不过天水城。
天水的重要,就在此处。
因此晋还统治关中时,为了防范氐羌崛起,就在天水设置秦州,只不过这个秦州所管辖的地盘还是只有一个天水郡而已,顶多再加上周边的几处县城,朝廷已经管不上这等偏远之地的行政区划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王擢所担任的秦州刺史,其实主要地盘还是天水。
这也是为什么凉州迟迟没有设置天水太守。
除了避免引起王擢的不满之外,也因为天水太守和秦州刺史的职能几乎完全重合。
如今王擢不在,驻守在天水的,武将是秦州行军司马牛霸,而负责统筹城防的,则是梁殊。
王擢在临走的时候,给梁殊挂了一个行军主簿、上邽县令的名号,也算是让梁殊镇守天水名至实归。
上邽就是天水附郭的县城。
站在天水城头上,梁殊向西望去,黑压压的仇池兵马,已经越来越近。
仇池此次进攻天水,显然也不是盘算了一天两天。
兵马既动,就以雷霆之势扫清了从仇池到天水道路上,秦州各处营寨,以至于秦州沿途放哨兵马、斥候,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传出来任何消息,动作干脆利落,让秦州将士们恍惚间想起来,仇池杨氏,也是因为战功而被封在边陲的氐人将门。
“王擢逆天而行,凉州不尊号令,仇池杨氏,世受国恩。天子远在东南,仇池代天讨贼,尔等莫要负隅顽抗,速速打开城门!”
城下的喊话声也已经响了两天。
“我呸!”就在梁殊不远处的牛霸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代天讨贼这种话,竟然能从氐蛮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可笑!”
牛霸是秦州本地人,也是王擢来到秦州之后招募、提拔的下属。
因此他忠诚的是秦州,是这一方乡土。
氐人打着铲除国贼的旗号来进攻晋人掌控的城池,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殊不由得苦笑一声:“秦州现在还没有正式投靠关中,也就不属于大司马府所管辖,名义上还是凉州的地盘。
而凉公之前曾经造反以自称凉王,不尊朝廷,如今虽然重新回到朝廷旗帜下,可是相比于从来没有打出反旗的仇池,却又差了一些。
仇池现在以大晋忠臣的旗号来进攻天水,哪怕其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一点儿能够和忠于朝廷有联系,我们却也无法反驳。”
牛霸哼了一声:
“无法反驳便无法反驳,有本事就连攻城!天天喊话作甚!”
“昨日来的只是前锋。”梁殊叹息一声,“若非城中兵马太少,其实昨日便可出城一战,以挫敌锐。
昨日的仇池,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但是现在城下的仇池,怕是摩拳擦掌,就等着攻······”
他还未说完,牛霸脸色一变,大吼一声:
“举盾!”
城下,洪亮的喊话声被箭矢呼啸的声音所撕裂。
仇池军队也没有指望着天水守军真的会因为他们这根本不着边际的喊话就直接放弃抵抗,所以他们喊话,只是为了让守军略微放松警惕,为弓弩手们的突然放箭创造时机罢了。
梁殊只觉得一股力道从背后袭来,他直接被亲卫们按在地上。
箭矢几乎擦着头皮飞过去,紧接着眼前洒满阳光的地上一暗,头顶已经被盾牌罩住。
箭矢“噼里啪啦”打下来,就像是冰雹一样。
而仇池的小型投石机也开始咆哮,这一次,来的真的是冰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