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蜀连连战败,太子孟玄喆逃回蓉城后,孟昶罚他一年月俸,又下令将他府中的姬妾全部遣散,禁了他的足。.
宋军攻破剑门,直往蓉城而来,孟昶一日比一日绝望,早朝都不怎么上了。
这月东京汴梁大雪,赵匡胤在讲武堂设坛帐,一身紫袍贵气逼人,外罩貂裘,头戴皮帽,被浩浩荡荡的太监婢女簇拥着。
转了两圈,他忽然对身旁的官员说:“朕穿得这样多,尚还觉得寒冷,想起西征的将士,冰天雪地,风冷霜寒,那战甲上的冷光都能媲美寒月了吧?”
言罢,伸手解下貂裘皮帽,遣太监飞骑赶往蜀地赐给王全斌,并且传谕全军,以不能遍赏为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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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
春晓与白朗离宫的前一日,冷宫忽然走水,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天清晨,原本住在冷宫里的莲美人主仆,双双被火烧死。
赫德全心惊胆战前来禀报的时候,孟昶适才想起冷宫里还住着一位妃子,莲美人的样貌他已记不清,因而也不是很感伤,只下令赐了莲美人的父亲朱由简一些金钱和布匹以作安慰。
第二日一早,春晓与白朗乘着马车离宫,徐贵妃不舍自己的贴身婢女,亲自领着几位婢女送至宫门。
乔装打扮过的褚致和莲美人主仆混在随从里,到了宫门,看两人上了马车,徐蕊忽然道:“春晓,本宫再送你一程吧,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春晓还未答话,孟昶派来的小太监嗫嚅着道:“娘娘,皇上有旨,送了春晓姑娘让您马上回去。”
徐蕊横了那小太监一眼,道:“本宫不过再多送两里地,就轮得到你多嘴多舌了?”
那小太监吓得缩了缩,想起赫总管的嘱咐,还是硬着头皮道:“可是……娘娘,如今外头乱的很,您若是有个好歹,皇上还不得斩了奴才的脑袋,娘娘,您就可怜可怜奴才们吧!”言罢,几个人跪在地上连连哀求。
徐蕊拧着好看的眉沉思了半晌,道:“若你们不放心,本宫便多带几个侍卫宫女去,回头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本宫一人担着。”
言罢,徐蕊随手指了两个丫头三个侍卫,让他们跟着马车一起走,其中,便有褚致、莲美人和碧珠。
几个奴才见徐蕊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加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了马车,碧珠低着头将她扶进去,莲美人心里慌张,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忽然踩着了自己的裙角,扑倒在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莲美人心里又惊又怕,伏在地上红了眼眶,褚致方想上前将她扶起来,他身边的白朗立马便拉紧了他。
莲美人跌倒,马车内的三人也是冷汗岑岑,徐蕊徉装恼怒,喝道:“愚蠢的丫头,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
帘内春晓连忙接话,“娘娘,这丫头许是头一次在水晶宫当值,难免生疏胆小,以后就好些了。”
言罢,掀了帘子下车将她扶起来,“这位妹妹没事吧,快起来,免得惹娘娘生气。”
莲美人哭着爬起来,春晓趁着扶她的空档,趴在她耳边悄声道:“别紧张,跟我走。”
春晓扶着腿软的莲美人上了马车,徐蕊像模像样的训斥了几句,白朗便驾着马车离去,褚致跟着剩下的两名侍卫一起骑马,跟在马车两侧。
马蹄声声往城外而去。
离城两里处的树林,有一辆马车静静停在这里,白朗勒紧了缰绳,马匹打了个响鼻停下来。
“娘娘,到了。”
车内徐蕊轻轻嗯了一声,春晓首先掀帘跳下马车,往车上伸了手,将徐蕊扶下来。紧接着眼眶通红一身宫女装的莲美人也掀了帘子出来。
褚致见此,丢了手里的缰绳,三两步跨过来,将莲美人抱下马车,而后拉起她的衣袖上下检查,“莲儿,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褚哥哥,我都要吓死了!”莲美人扑进褚致怀里哇哇大哭,徐蕊和春晓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许久,待莲美人哭够了,褚致拉着她来到徐蕊跟前,二人双双屈膝下跪,褚致道:“褚某谢贵妃娘娘成全!请受我们一拜!”言罢,拉着莲美人给她磕了个头。
“褚太医不必客气,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走吧。那辆马车里有足够的盘缠,你们可以放心走的远远的。”徐蕊指着树林里老早便停着的马车道。
褚致将莲美人扶起来,带着碧珠上了那辆马车,绝尘而去。
待马车走没了影,徐蕊对春晓道:“你们也走吧。”
“娘娘……”春晓拉着徐蕊的袖子依依不舍。
徐蕊心中也有些难受,却仍是笑笑,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啦,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就不怕白朗以后嫌弃你。”
春晓被她这句话逗弄的红了脸,往白朗的方向瞥了一眼,撅着嘴道:“他敢嫌弃我,哼!”
白朗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的确不敢。”
徐蕊看着二人,轻笑着摇摇头。
“白朗,我就把这丫头托付给你了,你可不准欺负她。”徐蕊将春晓的手放进白朗手里,道:“好了,你们快走吧。”
“娘娘请放心,白朗一定会好好待春晓,不会让她后悔跟了我。”临走前,白朗将春晓揽进怀里,宣誓般说。
春晓红着脸埋首在他怀里,半晌才想起一件事情,“娘娘,我们走了,您怎么回宫啊?”
话落,一个侍卫驾着马车跟过来,向徐蕊行了个礼,“属下参见娘娘!”
白朗抬眸一瞧,正是他在宫里当差时认识的好兄弟于枫。
“时候不早了,你们若是再不走,可赶不上住店了。”徐蕊笑眯眯的看着春晓,这丫头今日在宫里就一个劲的哭,到了现在还在哭,真是让她头疼。
向白朗使了个眼色,白朗对着徐蕊点了点头,去哄怀里哭成泪人的春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不要让娘娘担心。”
春晓点点头,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白朗跳到车前,拿起马鞭,对于枫道:“拜托兄弟将娘娘安全护送回宫!”
“白大哥请放心,我一定办到!”于枫对白朗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马鞭扬起,马车渐行渐远,徐蕊看着滚滚尘土,立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现在,各得其所,都很幸福了吧?
她现在也很幸福,不论将来大蜀面临怎样的困境,哪怕亡国,只要能跟孟昶在一起,她什么也不怕。
“娘娘,该回宫了。”于枫一句话唤回了徐蕊的思绪,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
回宫后天色已黑,孟昶得知徐蕊执意相送两里,大发雷霆。
直到徐蕊回去,他还黑着一张脸。
得,皇帝陛下又傲娇了。
今儿个刚做了亏心事,徐蕊心里虚着呢,见孟昶拉着一张脸生气,她屁颠屁颠的上前哄。
虽然她现在很饿,很想吃些东西,不过得先把男人哄好了呀,她容易吗。
“皇上~臣妾回来了。”徐蕊嗲嗲的喊了声,声音柔媚的自己听了都想吐。
孟昶冷冷瞥她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干脆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得了。”
咳咳……
徐蕊闻言面色讪讪,蹲到孟昶面前,仰脸揪着他的衣袖,道:“皇上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呢。”
孟昶居高临下的睇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是舒心,面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徐蕊再接再厉,“臣妾刚送走了自己的丫头,正伤心着呢,皇上就不要生臣妾的气了可好?”
孟昶还未答话,一声奇怪的声响从徐蕊身上传来,徐蕊捂着肚子红了脸,糟糕!没忍住!
干笑着抬头看向孟昶,后者白了她一眼,终究是车欠了神色,高声对门外的赫德全道:“传膳!”
“奴才遵旨。”
没多久,各色菜肴依次上了桌,吃过那么多次的东西头一次觉得味道如此的香,还没吃呢,徐蕊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迫不及待的拿起玉箸,徐蕊也顾不得孟昶,自顾自的大快朵颐,那模样,当真是一点风度都没了。
孟昶看着她的吃相嘴角抽搐,兀自拿着玉箸吃的慢条斯理,半晌突然来了句:“朕将李昭容遣送出宫了。”
“啥?”徐蕊傻了眼,“什么时候的事?”
“今儿个早上,你走之后。”孟昶淡淡的解释,仿佛事不关己,徐蕊却有些稳不住了,蹙眉道:“您这样做,那位李昭容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嗯?当初是谁说的让朕把她送出宫去,省得看见了烦心的?”孟昶横眉竖眼。
徐蕊适才想起来,她好似的确说过这样的话,瞬间心里高兴的不行,面上却不肯表现出来,撇嘴问:“您确定您没有碰过她么?若她不是清白之身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言罢,眼神刀子似的刮向孟昶。
皇帝陛下拍桌子怒了:“朕有没有碰过她,朕自己心里清楚!”话落,似乎是觉得声音太大了,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抬眸看向徐蕊。
“爱妃若是不信,朕可以证明给你看。”
“嗯?”徐蕊疑惑,还未反应过来,手里的玉箸被人夺去,方才还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将她拖抱起来,往内殿走去。
“我,我还没有吃饱!”
“胆子大了,居然敢自称我了,饿着!”
“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