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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阎象劝说袁术做好一切准备后再动手,结果自然就导致了袁术阵营明明是离雒阳最近的诸侯,却是最晚派使者抵达雒阳吊唁的。
其他诸侯很多都赶在了196年除夕之前到了,也算是在新年之前把这些悲伤的事务处理完。只有阎象,他在197年的上元节次日,才抵达雒阳。
历史的车轮,终于翻到了建安三年——或许,也是建安这个年号的最后一年了。
南阳郡与河南尹相距那么近,袁术的使者却走了那么久,自然引起了朝中一些公卿的不满和怀疑。
最近一直在主持朱儁祭奠礼仪的朝中三公之一、最德高望重的蔡邕,亲自召见了阎象,责问原由:“大将军薨逝,举国同悲,卫将军吊使何故迟来?”
阎象此刻倒也还不敢放肆,诚恳地解释:“请蔡司空见谅,也代为禀明陛下:卫将军二十日前,便已派遣臣进京吊唁,其心甚诚。
只因臣急于赶路,贪抄近道,妄图腊月翻越嵩山轘辕谷。没想到风雪加大,困在少室山进退不得。一困半月,我主卫将军想来是不知臣困在嵩山,故而也没有再派第二批吊唁使者。”
蔡邕点点头:“原来是欲速则不达,寒冬腊月,走小路近路翻嵩山太危险了,使团没有什么伤亡吧?”
阎象:“蒙司空关怀,幸得全员无恙。”
蔡邕:“那就好,你们进去吊唁吧。”
当天一切繁文缛节,无须赘述。
第二天一早,原本不是朝议的日子,不过因为有袁术的使者来觐见,刘协特地在德阳殿升朝,接见外臣。朝中部分公卿和鸿胪寺、光禄勋的官员也都陪同上朝接见。
刘协在御座上坐下,扫视左右,还没问阎象呢,忽然注意到应该出席的公卿少人了,和蔼地追问:“蔡司空为何不见?”
兼任中常侍的苗祀也是一筹莫展,朝会陷入了短暂的冷场,幸好苗祀反应快,劝刘协先抚慰使者,随后再查问蔡司空的事儿,这才遮掩过去。
问了阎象一些话之后,苗祀派出去问情况的小黄门也回来了,低声耳语转告苗祀。
苗祀等朝议话题聊完,趁机找了个空档回禀刘协:
“陛下,蔡司空似是昨夜忽然偶感风寒,病势不轻。今早原本想强撑病体来参加朝议的,实在是不能支持,故而没能提前告假。
奴婢隐约也有所预料,还派了个太医跟小黄门一起去。蔡司空没让太医号脉,只是陈述了病情,那太医观察之后,说司空或许是近日操持劳心,积劳成疾,昨日接待了最后一路外镇将领的使者,心中松了口气,忽然就躺下了。”
刘协有些紧张:“蔡司空跟大将军年齿也相去不远,今年有六十四了?过完年算六十五了吧。此朕之过也,怎能让他如此高寿之人,操劳督办大将军的奠仪。要是再有点什么……一会儿散朝之后,去蔡司空府上探望吧。”
苗祀劝阻:“陛下,为君者探病人臣,非沉疴已极不宜为之,蔡司空不比大将军,只是偶感风寒……还是等他自行上表告假,看看情形吧。”
刘协点点头,觉得也不能贸然行事,这事儿就暂时过去了。
朝议的后半部分,刘协也没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挨过午饭时分,等到了蔡邕送来的奏表,内容让刘协又是一惊。
“蔡司空自觉年高体弱,愿乞骸骨?”
乞骸骨当然是请求退休了。不过虚岁六十五的老人,要求退休不做官,也合情合理。哪怕搁21世纪,高级人才到六十五岁也能退休了。
表文当中,蔡邕说自己这次病不是很重,可以恢复,但经此一事也是想开了。尤其是最近主持朱儁的奠仪,感触颇多,事情忽然放下之后,就倦怠了。
刘协不敢立刻决定,又找来杨彪和赵温商议,最后决定同意蔡邕也退休。
不过蔡邕还是挺给面子的,并没有拿到退休许可后立刻就离开雒阳,而是又住了七八天,把风寒病体调养好了,趁着养病期间让下人收拾行李书籍,反正他是孤身到任,女儿女婿也不在身边,没什么拖家带口的拖累,要走还是挺方便的。
他正月十七感染风寒、十八日乞骸骨,二十日被皇帝批准,住到正月二十五,才离开雒阳城,车队缓缓北上,在小平津渡口坐船北渡黄河——
蔡邕没有选择走陆路崤函道经弘农去长安,因为正月下旬崤函道还有大雪封山呢。而黄河早已解冻,水路也不颠簸。
即使有三门峡阻隔,他也可以从小平津先北渡到河东郡东垣县、然后车队走陆路到湅水流域的安邑县,再换船由湅水出蒲阪津到长安。
如前所述,眼下的河东郡被事实上分成了两部分,中条山以南、黄河北岸狭长地带的几个县,是投靠了朝廷的安北将军韩暹防守的。
中条山以北的部分,以郡治安邑为核心的地区,才是张飞驻守(很快会把关羽召回)
但既然现在天下还处在太平状态,白波贼出身的韩暹也不敢拿退休的朝廷三公怎么样。
蔡邕经过东垣县的时候,韩暹还怕有什么阴谋,怕遇到当年陶谦那样的遭遇。万一蔡邕在过境时出点什么意外,他肯定得陪葬完蛋。所以韩暹非常恭敬地亲自带兵护送蔡邕到安邑城外,确认张飞的部队接走了蔡邕,这才回返,唯恐自己帐下也出一个张闿。
可怜的张飞因为不擅长政治,所以刘备非常有识人之明地什么都没提前跟他多说。因此接到蔡邕的时候,张飞还以为蔡邕真的纯粹只是“偶感风寒后,体质变弱心灰意冷想退休”。
看在蔡邕是李素岳父的份上,张飞也派兵好好保护蔡邕去长安,跟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团聚。
不过,就在蔡邕离开安邑继续西进没几天,雒阳方面又出了新的变故。当蔡邕抵达长安时,变故的消息也传到了张飞耳中。
……
阎象顺利拜见了皇帝、吊唁了朱儁的同时,一月下旬,在河南尹与南阳郡、颍川郡交界的地区,车辚辚马萧萧的繁忙也愈演愈烈。
袁术麾下的大将纪灵,已经带了本部人马及袁术调给他的其他几路部将,总计七万多人,驻扎到了南阳郡鲁阳县。
刘勋也带了几路人马,总计六万人,驻扎在了颍川郡的襄城县。
动用兵力之多,可见袁术也是有备而来,如狮子搏兔一般尽了全力。毕竟董承的嫡系人马就有一两万,加上朱儁在河南尹期间,多年编练的两三万“新北军五校”,全加起来动用四万人不在话下。
西边弘农的段煨还有近四万人,不过听说段煨因为底盘太小,弘农郡大半是崤山山区田地产出有限,实在供养不起太多人,所以段煨的不少部队都转成屯田兵了,战斗力有所下降。
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袁术就是抓住了大义名分也没用。
十三万攻打八万,进攻方尚且没有绝对把握,所以袁术期待的还是段煨能够保持中立,别乱蹚浑水,这样的话只对付董承的四万人,还是很有把握的。
为了逼迫段煨中立,袁术阵营除了守卫地方的必要部队外,基本上把其他方向可以动员的机动进攻部队都弄来了。在西线还有负责堵住刘备、威胁段煨的桥蕤,有两万多机动兵力。
这些人马一方面要督导民兵扼守峣关,另一方面要在消息走漏前的和平状态下、偷袭潼关得手。让桥蕤牵制住段煨、晓之以大义,让段煨意识到“董承是挟君国贼”,两不相帮。
确保段煨稳住后,纪灵、刘勋这两路人马,只要沿着汝水和颍川逆流而上,就可以复制当年孙坚讨董的进攻路线,抵达河南尹的梁县和阳城——有现成作业可以抄,当然不用白不用了。
董承之恶,可比董卓!董承本来就是董卓的余孽!他帮忙对付李傕郭汜,也不是因为他忠君!只是因为西凉贼争权夺利分赃不匀狗咬狗!
三线部队全部到位,制造借口的事儿也就可以开始了。
二月初三,阎象带领的吊唁使团离开了雒阳,南下准备回到轘辕关附近。临走之前,使团里有些女眷,似乎也是袁术的亲人,恳请入宫探望了袁术的女儿袁贵人。
外臣女眷探望皇妃原本是很难的,不过如今是特殊时期,刘协根本不敢得罪妃子们的娘家人,管得也就比较松懈了些,还允许探亲者给贵人送点家乡的特产。
数日之后,刘协忽然听说后宫连续出现了多起皇妃急病的事件,袁贵人身体不适,腹痛吐泻,下身出血,竟然流产了。还有一些跟她有走动的宫女、其他个别妃子,也出现了异常。
甚至还有征东将军曹操的女儿曹贵人,也流产了,症状还比较严重,因为月份比较大了,竟然血崩而亡——不过这个应该是真的纯意外了,可能是她自己命不好乱走动乱吃东西。
刘协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忽然意识到一些可怕的可能性。
然而,还没等他确认情况,南边忽然就传来了勤王的风声。
“贼臣董承,本董卓余孽,挟持天子,侵擅后宫,恣心极乱,穷凶极逆:鸩害后妃,残灭龙种……”
纪灵、刘勋分别在梁县和阳城附近举行了誓师,然后发动偷袭拿下了这两座边城:
“董承狗贼,自从他女儿被杀之后,就不许陛下跟其他家族的妃子有后!想要让他们董氏的外孙,世代继承大位!
如今大将军薨逝,他没了制约之人,更是穷凶极恶、放肆无惮,鸩害身为皇妃的各诸侯之女、还杀害了陛下的龙种!众将随我奋力讨贼,勤王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