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不辛苦,后勤科都是小打小闹,比不上楚科长辛苦啊!”吴常恭恭维完,他又故露难色,退让道,“以前跟楚科长有点小误会,都是忙工作着急嘛,那时候确实是我不对,一直想要道声歉来着,现在才找到机会。”

金渝听完此话更震惊,甚至都遗忘夹菜吃饭。

“没事,我都记不清了。”楚稚水莞尔,“就记得当初在后勤科也挺开心。”

反正她没在后勤科受多大委屈,吴常恭后续委不委屈不归她管。

吴常恭闻言,他面露欣喜:“那就好,那就好,我听说你刚去丹山做笔大生意?”

“也不是我做生意,都是局里的工作。”

“那你想好这钱怎么用了吗?”吴常恭终于说起正事,委婉道,“其实我是从漆吴过来,一直就不太适应这边,总感觉局里缺点什么……”

金渝疑道:“缺什么?”

“缺沙滩和海啊!”吴常恭道,“咱们局里有山有水,就是没有沙滩大海。”

楚稚水深感荒谬:“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海蟹怎么能没沙滩?现在局里有钱了,我们完全能自己造一片,弥补上长久以来的遗憾!”

“……”楚稚水一口回绝,“不,吴科长,局里的遗憾多了,暂时还顾不上大海的事。”

她心叹吴常恭真是海蟹,脑子里灌的都是海水,谁家观察局会填沙造海?

再说他何德何能,为什么要掏钱给他造海?难道他是昂贵帝王蟹吗!?

不过吴常恭的态度也透出信息,那就是局里妖怪们各有需求,从财务处得知消息后,都开始盘算起这笔经费。

牛仕说要改善食堂,苗沥说要给观察处盖楼,洪熙鸣婉言暗示局里缺活动中心,总之都各有各的主意。楚稚水最近不敢出经济开发科,时常绕着其他妖怪走,生怕又遭遇明示或暗示。

办公室内,楚稚水发愁于用经费建什么,索性随口询问道:“金渝,你觉得局里缺什么?”

给办公楼搭电梯花销不大,剩下的钱还可以再办点事。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是宿舍吧。”金渝思索片刻,无奈地说道,“主要现在回家好远,而且冬天天气会很冷,我在路上受不了。”

“你现在怎么回家?”楚稚水诧异,“对了,你住在哪里?”

“我在附近的小村子里租一间房,然后下班后一般顺着河游回去,当然是用本体不会被人发现。”金渝歪头,“但过阵子又到冬天,河水冻住就不方便。”

金渝其实不喜欢变回本体,但想要快点回家又没办法。

“???”

楚稚水震惊:“你一直以来是这样通勤的!?”

她就说怎么没见过妖怪开车或骑车,原来他们都是这样上下班的吗?

金渝软声道:“是啊,其实春秋天还好,温度会比较合适,就是路上会很挤,要是碰到什么鱼群,一路上就容易撞来撞去,回家后都精疲力尽爬不起来……”

“冬天的话不会那么挤,就是早起上班好冷啊,有时候都感觉对世界怀疑和绝望,为什么我来局里要忍受这样的生活?”金渝挠挠头。

“别说了,别说了,就建宿舍吧!”楚稚水连连摆头,她当机立断拍板,哀叹道,“不要再讲述鱼类社畜的地铁通勤了,妈妈心疼。”

金渝:“?”

第41章 可以说不盈一握,这还不够娇羞吗

金渝见对方满脸怜悯,赶紧补充道:“除了冬天冷以外,平时也没那么糟,附近又没有公交车,这算是比较快的方法了。”

“这就不是人过的……”楚稚水改口,“不对,这就不是妖过的日子,你是彻底适应才觉得没问题。”

既然有温水煮青蛙,那温水煮鱼也很正常。

槐江观察局附近公共交通不便,是楚稚水早就知道的事情,她为此被迫开车上下班,刚进局里还思考过养车问题。陈珠慧来实习的时候,她是骑自行车过来的,自建楼和局里有主路连接,一路骑过来算是锻炼身体。

金渝租的房子不在陈珠慧家那边,而且她还不会骑自行车,最后就只能游回去。

楚稚水扶额:“等等,那局里其他职工都怎么通勤?我一直以为你们有瞬移能力。”

辛云茂的瞬移让她对妖怪产生误解,总感觉全天下的妖怪都该如此。

“你说的瞬移是观察处镇妖袍吧?”金渝解释道,“镇妖袍只在局里辖区范围内有效,而且观察处的妖怪才有,负责人事、财务工作的都没有。如果跑到局里辖区外,比如胡局出差去银海,还是需要买飞机票,超出槐江局范围了。”

四大观察局都有辖区范围,当然也存在远近问题。正因如此,丹山等辖区边缘城市的江湖势力较强,像玉京子等妖怪会喜欢待在那里,主要是观察局很少会涉足。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回去,牛哥好像是家离得比较近,他进局里比我早好多,还搞副业赚到钱。”金渝思索,“有的似乎是天赋很方便,我的天赋是失忆泡泡,对回家没什么帮助。”

妖怪天赋跟本体有关,根据天性各有不同,只有不断吸收妖气,能力才能越发强大。老白就有挖坑遁地的能力,当初在茶园抛下小黄和小黑,顺利从辛云茂眼皮底下逃走。

辛云茂最初格外自傲,就是由于他的天赋多,可以吊打其他妖怪。金渝化人时间不够久,加上在局里资历浅,属于刚工作的妖怪,自然就生活得比较辛苦。

“这么说没准其他妖怪有相同情况。”楚稚水了然地点头,“行,我跟胡局说一声吧,这也不是立马能敲定的。”

楚稚水对局里建设有优先发言权,但只能上报提建议,不可能立马就决定,还需要征求职工意见。只要她报一个主意,就不用再被明示或暗示,皮球自然而然踢给胡局。

她一直以来纠结此事,就是没想到合适提案,职工宿舍起码实用,不像沙滩大海离谱,不如就将这个报上去。

胡臣瑞得知此事后,他同样没马上拍板,说要找时间开一个全局大会商议。

办公室内,楚稚水从食堂用餐归来,进屋时就发现座位被占据。

辛云茂独自待在屋里,他坐在她的位置上,双手交叠,胳膊撑在座椅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转椅,见她进来还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被窗户栏杆分割,在他身上形成光和影。

“你要午睡吗?”楚稚水随口问道,她对他鸠占鹊巢习以为常,站在桌边拿新产品文件,准备暂时到他位置上待会儿。

辛云茂没有应声,他眼看她要走到后面,突然长腿一伸,挡住她的去路。

楚稚水:“?”

她没有抬腿跨过去,又往旁边挪两步,打算绕开碍事的竹子。

辛云茂却不罢休,他手臂稍一用力,转椅就跟着滑动,继续如倾倒的树干般拦住她。

楚稚水这回确信他是故意的,不禁挑眉道:“你怎么像个小学生一样?”

居然挡住路不让走,避开他还不依不饶。

“一会儿是旅游,一会儿是盖楼,你还挺忙的。”辛云茂终于开口,他一只手撑头,斜着眼打量起她,面上是冷眉冷眼,说话却古里古怪,意有所指地嘲道,“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

她刚带他去完丹山,回来就给那条鱼盖楼,还真是一点事情不耽误,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楚稚水:“……”这是又要开战了。

她见他犯病,心平气和道:“谢谢,也没你夸得那么好。”

辛云茂:“?”

辛云茂难以置信:“我是这个意思么?”

她居然还把这话当成夸她!

楚稚水轻咳两声,含蓄道:“这种说话方式不是跟你学的嘛。”

鸡同鸭讲、牵强附会、胡乱发散,她明明就深得神君真传,说话稍微自信一点而已。

辛云茂察觉她想浑水摸鱼地翻篇,他当即就不答应,开门见山地追问:“为什么要给她盖楼?”

楚稚水面对他的怨念眼神,好脾气地解释:“不是给她盖楼,只是给局里提建议,考虑到职工通勤难,可以筹备建造宿舍。”

她和金渝闲聊那天,当时他不在屋里面,也不知从哪儿知道的。

再说全局大会都没开,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怎么听着好像她为金渝大兴土木,宛若历史上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一样。

“一条鱼游回去有什么值得心疼的?”辛云茂蹙眉,他面露不屑,语气颇酸道,“鱼在水里游不是很正常。”

他就不理解鱼游泳有什么奇怪的,那没有化人前哪条鱼都得游,当时也没讲究过四季水温。

“你这话说的。”楚稚水瞪他一眼,似不满他的口吻,反驳道,“那你待院子里也无所谓,竹子被雨淋不是很正常,宿舍又不是只给她住,你不照样有歇脚地方。”

辛云茂不料她这么说,自己居然被包括在内。他停顿数秒,怔愣道:“我也住吗?”

“你别住了,你住院子。”楚稚水没好气道,“本来说要真有宿舍,我把我那间让给你。”

楚稚水以前没想过辛云茂的住宿问题,她是跟他出差过两回,才意识到他能待在屋里睡,不是非要幕天席地跑到外面。

他睡眠很浅,或者说不用睡觉,休息只是他打发时间的途经而已。光合作用是他的兴趣爱好,晒太阳让他感觉舒服,所以总是坐在院内的树下。白天和黑夜对封神的他没有过多区别,现在的作息只是未化人前做竹子留下的习惯。

金渝是没条件改善生活,他是没有心思改善生活,由于不需要,因此不在乎。他对外界环境无动于衷,真跟一棵植物一样,永远待在生长的地方,甚至懒得动脚挪位置。

职工宿舍首先得是局里职工,一般按职级来分配房间。辛云茂没有局里编制,楚稚水不确定他的情况,她想着要是不好安排的话,就将自己的宿舍让给他,反正她肯定要回家住,省得他惦记自家院子。

经济开发科有两个住房困难户,那她上报建职工宿舍不是正常?哪知他还突然酸起来。

辛云茂一听她要让宿舍给自己,他顿时就发不起脾气来,沉默地沉吟良久,这才低声询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把宿舍钥匙给我?”

“没宿舍钥匙了,职工宿舍不建了,改成沙滩大海了。”楚稚水似笑非笑,她轻嗤一声,高声威胁道,“你喝过溪水肯定没喝过海水,让内陆竹子少点土气多沾洋气。”

反正他也不在意环境,干脆就把他种海水里。海边有红树林,局里有竹树林。

辛云茂听她说气话,他被声势所震慑,一边偷偷瞄她,一边抿抿嘴唇,连音量都渐弱:“你好凶。”

楚稚水不客气地回道:“你好嗲。”

辛云茂:“???”

神君化人以后,听过无数妖怪对他的评价,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公然说嗲!

辛云茂瞪大眼,他一向相貌清俊,如今显露出愕然,好似完全不理解她的评价。

她见他满脸惊愕,愈发得变本加厉,故意膈应他:“嗲,真嗲。”

居然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她凶,他这不是嗲是什么?她都说不出这语气。

他差点坐不住,恼道:“哪里嗲——”

“建宿舍就要酸,说你还嫌我凶,一天到晚娇气得很,我小时候都没你娇。”她嫌弃地发出怪调,“咦——”

楚稚水越看越觉得他每一根头发丝都嗲,一会儿要林黛玉式尖酸,一会儿又叽叽歪歪置气,反正属他的毛病最多,总感觉最近说话都像撒娇。以前是傲娇,现在傲没了,就只剩下娇。

辛云茂双臂环胸,他瞳孔微颤,看着挺羞愤,憋闷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污蔑我。”

他堂堂一根气宇轩昂的竹子,跟她说得形容词毫不沾边,自古文人墨客从未如此刻画过竹子,一定是她的用词能力出问题,这才将跟他不贴切的词汇硬套过来。

“娇气,说两句还脸红。”楚稚水见他气得耳根通红,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娇气,娇羞!”

“……”

神君急了急了急了。

辛云茂被说能力不如金渝时都没这么破防,但一听见她嘲笑自己娇羞就坐不住,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在她面前晃荡起来,脸色沉沉地质疑:“你仔细看看,哪里娇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