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中人来人往,嘈杂一片。
易真强打起精神带着易辙挂号问诊,好几次恍惚地走错路,是被易辙牵回正道的。
少年反倒是比她冷静多了,除了脸色有点白,完全不像个伤患的样子。
这一趟折腾到了下午,好险是没有骨折,但是易辙的右手指节处肿的非常厉害,小拇指更是淤血了一片,瞧着非常瘆人。
在外面等着易辙包扎的时候,易真垂头盯着手里的各种就诊单和药盒,又落了一阵眼泪。
要不是门能拉开的距离有限,易辙的手只会比现在更严重,他正是高叁的关键时刻,这时候伤了右手,又会耽误多少事情?
视线模糊一片,易真抽泣着擦拭,眼泪却越擦越多。
突闻一声轻叹,一个轻柔的力道在她头上揉了揉。
“别哭了,不怪你,都是我的错。”
易辙在她身前蹲下,看了她一会儿才继续轻声说:“姐,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气急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易真抽噎着点头,她碰了碰少年裹着纱布的手,想说声对不起,一张口却都是忍不住的泣声。
易辙神色柔软,起身将她按进怀里,慢慢拍着她的背。
医院众生百态,每个人都疲于奔波,也不会将目光多停驻在这对姐弟身上。
易真发泄地哭了一会儿就强逼自己止住了泪意,她一声不吭地整理好东西,带着易辙往外走。
姐弟俩在医院外边找了家小店简单吃了点东西,易辙磕磕绊绊地用左手拿勺子,只吃了一点就停下了。
易真也没再吃,结账后就出了门。
易辙要往公交站台那边走,易真却拉住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挑了挑眉,在易真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回的司机是个健谈的,见易辙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哎哟”了一声,就自顾自说起来了,易辙偶尔才搭理一句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易真全程都沉默地坐在一边,看看窗外,又忍不住将就诊单和药拿出来仔细地看。
易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司机,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易真身上。
他手指耐不住地动了动,想牵着她,但最终还是克制地放在了腿上。
由于司机旺盛的表达欲,到城中村时,姐弟俩连他跟他老婆是姐弟恋的事情都知道了。
两人一言难尽地下了车,都因为一个“姐弟恋”而乱了心神,视线不经意间触到一起时,仿佛带动出了电流。
易真慌忙撇开脸,急急地往前走了。
城中村的路比较窄,一般司机都不乐意往里开,两人在大路下的车,要绕叁四个弯才能到家。
易真走的飞快,易辙步子大,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拐角到了楼洞前,却又在看见那个靠在车边的身影时齐齐顿住了脚步。
那人看见他们,眼睛一亮,连忙走了过来。
“小真!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你了!”
易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到这来了?”
白成斌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听说你生病了,电话又打不通,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跟小娟姐问了你的地址过来看看。”
“我……我没接到过你的……”易真一怔,鬼使神差偏过头瞥了一眼易辙。
少年正臭着脸瞪着白成斌,嘴唇紧抿,一副白成斌只要敢再靠近一步,他就让他好看的架势。
“可能是我手机静音了。”易真打着茬,飞快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白成斌的电话果然躺在黑名单里,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没关系,亲眼看看你我也安心点,哪里不舒服,这是刚从医院回来?”
易真怕易辙又冲动做傻事,本身计划就被她搞砸了,现在白成斌还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跟示威似的,这怎么得了。
“我没事,是我弟手上受了点伤。”易真挤出一个笑来,“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你工作。”
这只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是因为白成斌硬是将他那辆高底座的路虎开进了这条小道上,挡住了大半条路,嚣张又突兀,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和不满。
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白成斌却没有做出让步,而是笑眯眯地冲着他身后的易辙说:“可以让我和小真单独说两句话么?”
易真心里一跳,连忙转头,但易辙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失落,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进了楼洞。
白成斌一脸得意,“小真,我猜到是你弟弟把我的号码拉黑了,你不可能不接我电话的。”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易真深感头疼,她不想再利用白成斌,自然不能再给他希望,但白成斌也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性格……
“白大哥,我弟弟不懂事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也谢谢你今天跑这一趟来看我。”易真真诚道,“但是以后真的不用了,不需要为了我特地跑来,也不用再送我东西了。”
白成斌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易真不忍心地低下头,却又听他故作轻松的声音:“是不是我贸然跑来给你带来困扰了,那我下次不会了。”
他咧开嘴笑了笑,“行,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谁让我喜欢你呢。”
“白大哥……”易真对他这种逃避躲闪,转移话题的样子很是无奈。
“好好!今天先不聊这个问题。”白成斌抬手打断她,“我今天只是来探病的,其他的之后再说,好不好?”
对上他略带祈求的眼神,易真踌躇半晌,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白成斌释然地笑起来。
易真应付了几句,目送他上车离开。
她转身进楼,易辙正站在楼梯口处,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闷闷不乐地上楼了。
易真头大得很,事情好像陷入了死局,她越想解开便缠得越紧。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揉乱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