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儿?”
冬早晕乎乎的抬头,看见面色冷淡的萧绥,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我去追她,她要走了。”冬早小声道。
一说话他就后悔了,怎么又是人话?明明刚才和雌鸟说话的时候都是很好的鸟语啊。
冬早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却见萧绥像是没听见一样的,而后慢慢的才若有意味的盯着冬早道,“追她……?”
他原本是想回来看看冬早的,谁知道还没进门就看见那只雌鸟又来了,白天对他没以往亲近的冬早彼时和雌鸟头对头说话,后面干脆连面颊都蹭到一处去了。现在鸟飞走了他还要追?
管他是不是自己幻听,萧绥几乎想打冬早一顿屁股。
入夜。
冬早有些惴惴不安。
不仅仅是因为雌鸟临走前和他说京城要抓妖怪的事情,更因为他现在似乎有些不可控制自己说话的人声或者鸟声。
而且阿绥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冬早睡不着,站在被面上担忧的看着萧绥的睡颜,想起他睡前和自己说话来着。
“我知道你听得懂,你若想和那雌鸟凑一对,趁早断了这念头。”
阿绥怎么会觉得自己想要和雌鸟凑一对呢?冬早不太明白,但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白天没有勇气说的事情此时踌躇半晌开口,趁着夜色,已经入睡的萧绥显得很温和平静,让冬早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他轻轻的,声音小的差点融入平静的夜色,“我不想和雌鸟凑一对,我要和你凑一对的……”
冬早说完这句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概是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冬早的睡意终于涌了上来。
他从萧绥的背面上滚到萧绥的颈间,非常满足的和他窝在一起睡了过去。
萧绥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的呼吸依旧绵长平稳,他的手臂跟着动了动,指尖附上来放到自己的脖颈边,很轻很轻的揉了揉冬早的脑袋。
第十七章
幻听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但萧绥并不太忧虑,他越盯着冬早观察,就越觉得这小细作有古怪。从前的幻听隐隐约约,十次里面能听见一次都算多的,现在但凡冬早在他面前一开口,原本一个细细小小的嗝都带了人气。
加之每次吐露人声以后冬早的心虚模样,更加显得欲盖弥彰,让萧绥起了试探的目的。
因此,当太后那边以关怀之名,让那在宫里驱妖作法的道士来静王府瞧瞧时,即便知道她是别有用心,萧绥却连推辞都没推辞。
来得正好,他想。
晨光恰暖,微微从窗户里斜照进屋。冬早被外头渐渐响起来的人声吵醒,睁开眼睛正想和平时一样起身飞出去吃东西,眼睛里面却忽然映入萧绥的脸,萧绥闭着眼睛,竟然还睡着。
往常这个时候萧绥早就已经出门了,冬早是从来没有在白天见过他睡觉的模样的。这会儿先愣了一愣,睡的还有些发懵的脑袋让他胆儿都跟着壮了,而后冬早心底里就迸上一股子喜滋滋的味道。他小心的踩着萧绥的胸口,假意试探,“阿绥……?”
萧绥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呼吸依旧平稳起伏。
冬早胆子一下就更大了,“嘿嘿,”他先忍不住为这一大早就碰见的好事低笑了两声,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前再走两步,毫不羞涩的探头过去亲了亲萧绥的下巴。
只可惜阿绥的嘴巴有毒。冬早十分惋惜的盯着萧绥抿着的浅色嘴唇,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下嘴,仅在萧绥的颈窝里头蹭了蹭。
而后,一只大手伸上来忽然将冬早给从被面上摘了下去。
萧绥摩挲着冬早的头顶,目光落在这前一刻还色迷迷,此时却装的十分无辜的小细作身上。冬早用黑溜溜的眼珠子回望萧绥,歪了歪脑袋,像是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萧绥只能略带着些无奈的用指尖轻轻点了下冬早的眉心。
吃过早饭,冬早屁颠屁颠的跟着萧绥进书房,进去以后便一屁股窝到软枕上头,原本是想要眯着眼睛睡一会儿回笼觉的,没想到萧绥开口同他说起话来。
“宫里出了闹妖怪的事情,”萧绥翻过一页书,目光全落在书页上,语气闲适,“如今全京城都弄得沸沸扬扬,太后关心,让法师过来王府里施法抓妖,也不知会不会有收获。”
冬早浑身一颤,震惊的看着萧绥。
萧绥似乎不察,继续往下道,“要我说呢,王府里不可能出什么妖怪,拢共就没几个人不是,可他们又说,这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都能成精,所以看看还是必要的。”
竟然要来王府?冬早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黑漆漆的眼珠子水润润的,看上去可怜兮兮。
前面讲的还好,可当下萧绥见他这副模样,也就不忍心再吓冬早。即便他心里对冬早口能言的事情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只消一个验证罢了。
而经由萧绥这么一说,冬早心里说不出多惴惴的,可再怕也没用,不多久那道士还是来了。
同来的人不少,萧绥起身出门去看,冬早怕一个人呆着不知就给谁捉住拿去换钱,连忙扑腾着往萧绥肩膀上去,而后站稳了便不肯下来了。一双细细的小爪子紧紧的勾住萧绥身上华贵的衣料,这白白胖胖的小东西站在静王身上,让人想不看见都不行。
众人都知静王独来独往性情冷淡,谁曾想他还能让一只鸟儿站在自己身上。一人一鸟瞧着模样亲密,知道的和不知道的自然都能看出冬早的身份不一般。
谁都忍不住想多看冬早两眼涨涨见识,可又都紧紧低着头不敢抬。一套俗礼过去,众人总算往开始往里走。萧绥背对着所有人走在最前面,冬早站在他的肩头忍不住回头看。
冬早其实早年是见过道士的。
二十年前来着,山上来了一个中年道士,一眼认出阿湖是只狐狸精,故而起了斩妖的杀念,可惜道行不深无法制服阿湖,只得悻悻而归,许诺说等法力高深了再战。阿湖心里有愿望要通过修炼历劫成仙,不能破杀戒,又怕道士再来找他麻烦,故而才下了山。
冬早由此不太喜欢道士,也谨记着要躲他们远一些。谁曾想现在道士还会找上门来的。
他偷偷瞧了后面锦衣华服的道士一眼,心里犯嘀咕,怎么穿成这样,不像他以为的道士。
但愿这也是个法力一点儿也不深厚的花花道士。
进了内院,众人就渐渐分散开。萧绥没打算再看,带着冬早回了书房,院子外头的道士让小道童一起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冬早站在窗棱上支起耳朵听外头说话的人声,准备有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就钻回萧绥的怀里去躲着不出来。
胖婢女和瘦婢女对鬼怪之事很感兴趣,跟在面善的道士身后追问,“大师,妖怪是什么样的呢?”
“这妖怪啊,第一要义就是能口吐人言了,但凡是这样的妖怪,必定有一定的道行,第二要义呢,就是能化作人形了,此类妖怪通常会幻术,若不早早除去,留着越发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