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宸琅药劲刚过,又被风吹了那么久,头脑十分不清醒,身上也冻的没了知觉,靠在沈安嫣身上,慢慢的朝正殿挪过去。身边还有婢女帮忙搀扶,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这样狼狈,还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三王爷吗?

沈长碧也起身,哭的梨花带雨,看了一眼沈安嫣。她的眼眶红红的,却笑了一下,那一笑,是那样的不怀好意,又像是胜利者的微笑。

沈安嫣不理会,将视线重新归于尹宸琅身上,想着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就算是沈长碧使了什么计谋,可是尹宸琅破了别人的身子是铁打的事实。

沈凌央也过来搀扶沈长碧,在沈安嫣他们身后,道:“长碧,你无须担心,既然父皇说了让三王爷负责,王爷就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尹宸琅听到这话,转头看向沈安嫣,虽然脑子不清醒,但是还是本能的抗拒这句话。

沈安嫣扶着他拐出了那个庭院,笑了一下,拿脸蹭了蹭他冰冷的脸,罢了还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你不会有事的。”

尹宸琅心里一个寒颤,沈安嫣之前就说了,为了拉拢郑将军,她愿意让出王妃的位置,这次的事情,他不怕沈安嫣责怪他,不怕沈安嫣着急,只怕沈安嫣轻描淡写一句:“没事。”

这怎么能没事!沈安嫣有多不喜欢沈长碧,他是知道的,这么些年都看在眼里。自己实在不想娶沈长碧,就算有一日,自己登基,掌握大权,休了沈长碧,再迎沈安嫣。让沈安嫣和自己背负骂名不说,沈安嫣会觉得有多恶心,自己和沈长碧曾为夫妻?

尹宸琅不愿意。

“我只想要你。”尹宸琅混身冰冷,此时的眼神却炙热无比,沈安嫣愣住了,两人心意就和相通了一般。

沈安嫣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了几分。见此情况,尹宸琅知道她这次与自己绝对在一条战线上,放心了不少,四肢也逐渐回暖。

这事当然有简单的解决办法,让尹宸琅与沈长碧订婚,找理由一直推迟婚期……直到登基或登基失败即可。可尹宸琅不想,她也……很自私的不想。

沈长碧会从尹宸琅那里利用身份的方便套多少信息给太子,他们无法估量。太子登基,沈长碧是绝对不会有一丝麻烦的。更何况,好端端的参汤,是如何掺进那些脏东西的?恐怕与太子他们脱不了干系!

京城寒冷的天气,让年味更浓的同时,也带给人几分森寒。尤其是皇宫这样的地方,大殿内的冷热适中,一阵暖意裹挟着人,麻木着人的心智。

重新跪在了大殿里,尹宸琅身上还披着沈安嫣的衣服,整个人虚弱不堪,缩在沈安嫣怀里发抖,跟比跪在雪地里那个坚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好像更冷了才是。

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在意这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哭的梨花带雨的沈长碧身上。旁边的沈凌央陪她跪着,拿着绣工精致的手帕为她拭去泪水。沈凌央也是难受的样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动人。

太子站在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沈安嫣难道是还要继续跟着尹宸琅吗?那沈长碧怎么办?那不是太可怜了吗!”有人已经小声议论起来,虽然沈安嫣的确重情重义,没有因为这几个月尹宸琅的逐渐失势抛弃尹宸琅,但是现下的情况……

沈长碧名声在外,想娶之的豪门高爵数不胜数,她又何必要嫁给和太子不对头的尹宸琅?且不说尹宸琅会不会好好待她,光凭沈安嫣与尹宸琅的婚事在前,她是被迫**,难道还要俯低做小?

沈安嫣是皇上的义女,如今是大周的公主,是绝对不可能做妾室的。

这样看来,沈长碧岂不是太可怜了?

众人心里一阵唏嘘感叹。

“皇上,可否让儿臣再问之前那位公公几个问题?”众人的感慨并没有太久,因为沈安嫣很快就出声打破了堂内的宁静。

皇上微微皱眉。

皇后看着沈安嫣,朗声道:“广平,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琅儿错了。一个姑娘的清白身子,那是比命更贵重的东西,又怎会如此糊弄?依本宫看,这件事没有再追问的必要了,你便说个清楚,你们的婚约,是解,还是不解。”

沈安嫣低着头,皇上和皇后都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自然是指错的,可是就这样下了决断,只怕王爷清醒过来会觉得草率,儿臣不求别的,只求到时候能给他一个完整清晰的答复。”沈安嫣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没有一丝慌乱。

可当“风范”二字。

皇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皇上便先道:“广平的考虑不无道理。”

若尹宸琅清醒过来,听闻婚事突然给换掉了,必会闹上一闹,到时候也不好镇住。这事皇上皇后不愿意细细追问,不过是因为这事太过**,当着众人的面问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没了礼义廉耻。但是皇家这种事情,一个皇子无婚约在身,强上了一位大臣的女儿,这事历来,也不算少了,更不是第一次发生。虽然算件大事,但也罪不至严惩,加之尹宸琅还是误食了烈性的药,错处又轻了不少。

沈安嫣说这话,也是应允了等尹宸琅清醒后,由她来告诉尹宸琅事情的经过,安抚他的情绪,宣告新的决定。

“既然皇上觉得有必要,便将那太监带上来。”皇后吩咐道。

“奴才秦之海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之前的太监被带了上来,现是行了礼,之后便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

沈安嫣眸色沉了几分,道:“就是你亲眼所见三王爷与沈长碧一起走向梅园附近的小殿?”

沈安嫣并没有对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作出质疑,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家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并不能服众。

“回公主的话,是奴才亲眼所见。”秦之海回道。

秦之海不算年轻的小太监了,年纪也不算大,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小太监,但是辈份也并不算高。

“那你为何不上前营救沈长碧。”沈安嫣继续问道。

“奴才只是看见王爷与一位姑娘搂抱在一起……”秦之海还未说完,便被沈凌央打断。

“广平公主莫非是想将罪责都推到一个小太监的身上?”沈凌央此时的咄咄逼人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她指出的点就像点醒了众人一般,全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沈安嫣。因为保护妹妹而展现出来的气魄,赢得了在场高官的好感。而且沈凌央此时也是在阻止沈安嫣将罪推到一个毫无权利的小太监身上,宽带下人,菩萨心肠。

沈安嫣不卑不亢,回应没有带上一丝的攻击性,声音却沉稳有力:“太子妃多虑了。”

沈安嫣的视线重新归于那个秦之海身上,秦之海一直低着头,但余光也可以看见场上的动静,见沈安嫣示意自己接着说,于是道:“遇到这样的情形,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是不敢上去阻拦的。”

的确,这样的事情,一个奴才上去阻拦,万一坏了好事,不是找死吗。

“所以说,你并没有看见沈长碧反抗?”沈安嫣突然问出的一句话,却语带针刺,让沈长碧大为光火。

尹宸琅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捏了捏沈安嫣,示意她不要过于激进。

“你……”你什么意思!沈长碧正要喊出这句话,马上被沈凌央压制住了,沈长碧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做的是扮弱者,于是狠狠的咳了两声,好似刚刚的高声只是因为咳嗽而已。皇上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骂沈安嫣,那就是僭越!“臣女想反抗,可是王爷力气实在不是臣女可以匹敌的,在王爷的禁锢之下,臣女简直动弹不得!不然就算拼死,臣女也不会丢了清白的身子……”

说罢,沈长碧又开始抹眼泪,可是努力的压抑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之海,你说说你看到的。”沈安嫣将话语又递给了秦之海。

秦之海沉思了片刻,道:“确实没有看见挣扎,好似两个人在互相搂着对方,但是奴才离得远,看得也不真切。”

这样说来,他的话也没有可信度。

“既然能看见,应该也能听见沈长碧的呼救,为何你听到呼救不是第一时间去找人帮忙,反而慢悠悠的去梅园确认女子身份,再来禀告?”沈安嫣这个责问是给秦之海的,众人不禁怀疑此人是不是故意磨蹭,直到尹宸琅和沈长碧完事,生米煮成熟饭才来通知。

秦之海脸色一变,道:“公主,奴才从未说过听到了呼救的声音,沈小姐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奴才若是听到呼救,一定马上上前查看情况。”

沈长碧也脸色一变,急道:“当时臣女被吓懵了,还来不及呼救,就被王爷拖到了殿内。”

御花园离寝殿的路程再近,也不至于如同三步两步的距离,让人“反应”不过来。

沈凌央扫了一眼沈安嫣,这人无非就是想求证,是不是沈长碧故意做的罢了。若是有心爬皇子的床,皇子大发善心收了房做妾室那都应该感恩戴德,若是严重的,判上一个罪名也未可知。

沈凌央对沈长碧使了个眼色,示意沈长碧不要再多言,言多必失!

“父皇明鉴,其实长碧一早就倾心于三王爷,只是皇上给五妹妹与三王爷赐婚之后便不敢再提,怕让两人生了嫌隙。”沈长碧没有呼救,实在奇怪,也只有这个话能圆一圆了。“何况,长碧也从未说过自己曾大声呼救过,可能当时还不知道王爷是喝了药,不想毁了王爷的好名声吧。”

场上有半数人信了,可依然还有半数人不信。若是沈长碧真的爱慕三王,为何自己裹着厚衣服在雪地里哭的那样凄惨,还是沈安嫣求皇上移步正殿?

“长姐说的是,二姐从未说过自己大声呼救。可二姐之前便说了,在苦苦挣扎,是王爷暴力强抢,这会儿在长姐口中,为何又变了样子?”沈安嫣笑了笑,挣扎是不想从尹宸琅,不喊叫却又是倾心尹宸琅,想从了他,“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沈凌央愣了片刻,好个牙尖嘴利的妮子!

“长碧也是有廉耻之心的,又怎敢轻易将自己倾心于谁这种心思,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呢?”沈凌央暗暗讽刺沈安嫣多次入住王府,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所以长姐的意思是,二姐偶遇王爷,非但不是被王爷强拉去小殿,反而是一个好的契机,乐意而为了?”沈安嫣不顾她的嘲讽,尹宸琅的身子轻了几分,不再全部靠在她身上了,应该是清醒了,只是在做样子罢了。他是做错事的人,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沈长碧这样的受害者。

沈长碧皱眉,自己怎么被说的这样低贱!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确实没有呼救,但那也是王爷强行施暴,不是我有意为之。”沈长碧说罢,看向皇上,道:“皇上,若是有得选,臣女只期盼从未去过那个地方,遇见王爷。这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尹霏霏在一旁,一直与萧安兰交换眼色。绝对不行!沈长碧非但不会帮尹宸琅,反而会害了尹宸琅,绝对不能认下这门亲事!只是现在,萧安兰说什么都是没有立场的。

萧安兰突然对尹霏霏使了眼色,尹霏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对上沈安嫣。沈安嫣与她眼神交汇了片刻之间,尹霏霏分毫不耽误,马上起身,上前行礼,道:“父皇,一切都还言之过早,三哥固然是要负责的,可他也是无辜,若不是误食了那样的东西,又怎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在三哥承担责任之前,还请父皇为三哥做主,先找到下药之人!”

缓兵之计罢了。

只是沈安嫣觉得,若真能查出什么问题,那是最好的了。这参汤是在宫内所用,若是有意为之,岂不是意味着沈凌央和太子居然敢往宫里的东西下药。皇上知道后,必会大发雷霆!让他们偷鸡不成,反被咬一口。

只是既然敢做,沈安嫣并不觉得能查出什么。

果然。

“皇上,臣妾从太医说参汤里下了东西便让元音亲自去审问,刚刚已经问出,是煮汤的宫人弄混了药材,拿错了东西。因为那些本就是补品,所以煎汤的人虽有常识,认了出来,可也以为是新方子,就照着煮了,不料却酿成了大祸。”皇后之前在沈安嫣问话的时候,便收到了元音的禀报。

皇后与太子本是一线,又怎么会用刑去问呢?更何况,说不定就是他们派的人。当加害者的权利太大的时候,所谓的“加害者”,就只能成为“被害者”的一个猜测。

其实沈安嫣这么肯定,是太子他们做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沈长碧那一笑。他们离开小殿的时候,沈长碧那犹如胜利者的微笑。

在你还未完全击败对手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过骄傲的好。

尹宸琅碰了碰沈安嫣,沈安嫣从鼻腔里很小声的发出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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