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沈安嫣好像真的在回想一样,道:“昨夜那姑娘来向我辞别,可能她们看错了,成了我遇刺了吧。”
“这不可能……”王婆也惊讶不已,昨晚亲眼所见的血腥画面,这不可能只是她的一场梦!
“那她为什么要在深夜向你辞别,白日里大大方方的离开不好吗?”沈长碧打断了王婆的话,问道。
“正是,昨日夜那姑娘来敲门,我当时只说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她道是来辞别的,希望最后见我一面,当面道谢。我起初以为她师兄也在门外,便让她稍等片刻,穿戴整齐后开了门,看见只有姑娘,她向我道了谢,说了些许话,就随着夜色离去了。”沈安嫣说这话,也是为了反驳之前的“衣冠不整”。
“许是那晚上也没点个烛什么的,昏暗的让人看不清楚,所以司琴她们才觉得是我遇刺了吧。”沈安嫣补充道。
司琴马上反应过来,思想斗争了一会,想到平日里沈安嫣待自己不薄,而且若这事沈安嫣遭罪,自己也不会好过,于是硬着胆子,开口在夜秋倪面前撒谎:“夫人,奴婢仔细一想,的确如此。昨夜奴婢也没瞧清楚,就是起夜的时候看见小姐屋里有人,吓的魂飞魄散的,就赶回沈府了,许是灯光太暗,又是半夜还迷迷糊糊的睡着,看花了也说不清楚。”
芷书惊恐的看着司琴,她们是绝对不可以在当家主母面前说谎的……可是……可是,情况特殊!本来回沈府是为了搬救兵的,不过现在五小姐没事就好,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撒点慌也不要紧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司琴那么说了,于是芷书也附和道:“夫人,奴婢也确实没瞧清楚,只听司琴说有歹徒,便马上驶了马车回沈府。”
情况突然变化,让夜秋倪有些措手不及。
“不可能,我看的真真切切,听的明明白白,就是打斗的声音。不只沈小姐和姑娘两人,还有好几个人。”此时,王婆出来揭穿了司琴和芷书的谎话。
芷书有些慌张,司琴却定镇定许多。慌都撒了,也收不回来,千万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许是你看错了,昨夜也黑,又没点蜡烛……”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见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京兆尹也没有露出半点疑惑的神态,只是冷静的道:“是不是看错,我们去看看现场便知晓了。”
“是的,昨夜动静颇大,想来是砸坏了许多东西的,地上也该有些痕迹。”王婆听见京兆尹这样说,道。
“什么动静大,我昨夜怎么就没听见什么动静!”芷书也硬着头皮道。
“你……”王婆还没说话,就被夜秋倪给打断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这成何体统,让大人看了笑话。等大人去现场勘察一番,便知道有没有打斗的痕迹了,若是没有,便可还我们小五一个清白,若是有……”夜秋倪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若是有,沈安嫣撒谎且先不说,就列出方才沈凌央和沈长碧提到的那几项罪名,沈安嫣还真是“不如死了干净”。被贼人土匪看光了不整的衣衫不说,光是闺房入了外男,就让沈安嫣青白举了,因为没有人可以知道当日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闻者多思,怕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如此,大人请随我来。”沈安嫣也不推辞,率先领着众人走到了自己的房间。“请大人仔细勘察,还小女一个清白。”
京兆尹没有说话,只是随着沈安嫣走进来的夜秋倪也猜到了,沈安嫣一定是有把握,才这样说话的。果然,进入房间的时候,大家看见的是一个整洁的房间,一张完好无损的床,没有什么装饰品,但是没有一丝脏乱的血迹,绝对不像是打斗过的场景。
沈安嫣之前叫那几位暗卫做的事情便是将屋内的尸体丢出去,然后将地面血迹收拾干净,仅有的一把椅子已经在打斗中四分五裂,也已经被处理了出去。沈安嫣想她们尽量做到没有半点打斗痕迹,但是还是十分不确定,地上和墙上的一些刮痕,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王婆说,看见昨夜有许多人,既然打斗了一番,必然会留下痕迹,可请大人明鉴,这里难道是打斗过的样子吗?”沈安嫣问到。
京兆尹转了一圈,道:“粗略一看确实没有,还需仔细检查一番。”
沈安嫣听后,心下一颤抖,道:“大人请。”
“首先,有一个问题还需请教一下五小姐。”京兆尹环视周围,道。
“请。”沈安嫣道。
“请问五小姐,屋内虽然不大,也没有过多装饰物件,可是这里确是有一张桌子。”京兆尹走到了桌子前,将手搭上了桌子,突然严厉的质问道:“有桌子却没有椅子,是否奇怪?”
司琴和芷书一愣,她们是进过小姐的房间的,这里原先的确是有椅子的。
沈安嫣笑了笑,道:“那我便不知了,这里是偏宅,常年无人居住,许是早就坏掉,给人扔出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京兆尹皱眉。
和别的朝代一样,大周规定当罪名成立的时候,不是官员要去找证据,而是嫌疑犯要去找证据证明自己无罪。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沈安嫣拿不出证据,光凭京兆尹的这些怀疑,就可以将沈安嫣带回去审判。先不说夜秋倪会不会给京兆尹塞银子让沈安嫣屈打成招,其实天子脚下,沈安嫣不太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但是光是自己入狱这件事情,就已经很早人蜚语了。
欺骗朝廷命官是一,京兆尹抓了自己回去,等自己承认了歹徒的事情之后,他的目的是审出歹徒的特征与其他信息,这样才能抓捕歹徒,到时候也会宣布自己衣衫不整见外男,清白遭毁。
“大人,你且看这张桌子,虽然是偏宅,可也是沈宅,绝对不会拿残次品放在这主屋里。”随着沈安嫣的话,京兆尹和其他人都看向了那张桌子,沈安嫣接着道:“这桌子的大小大人是可以看见的,是十足十的大书桌,这种桌子配套的椅子绝对不会小,而且大人可以看见,这张桌子的木料用的是较重的木材之一黄花梨,椅子必是。我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搬动的,就算大人假设昨夜有人闯入进行了打斗,椅子破损,我将椅子处理丢弃,可是,宅里所有的婢女都回了沈宅,我一人是如何做到的呢?”
京兆尹愣住了,并不是沈安嫣的话无法回答,而是震惊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这位尚未及笄的女子竟然能思路如此清晰,若是一般的小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可是如果打斗将椅子打碎,你可以一件一件慢慢搬出去啊!”沈卫婕这时候脑子转的倒是很快。
“其实不太可能,一张大型的黄花梨木椅子即使打碎,光凭五小姐一个也很难搬动。”京兆尹说到,随后补充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我能搬动,那我也不可能移到很远的地方,还请大人现在派人四处搜寻,看看周围是否有黄花梨木的椅子残骸。”沈安嫣道。
“这的确,只是一晚的时间而已,而且凭借五小姐一人,是做不到将所有打碎的黄花梨木转移到很远的地方的。”京兆尹说到,随后对身边的带刀侍卫吩咐道,“去周围仔细找找,有没有黄花梨木的椅子。”
带刀侍卫领命后马上就出动去周围找,附近都是田野,找起来也很快,搜寻一番之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
“报告大人,没有。”
京兆尹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事情已成定局了。
“既然都是一场误会,那本官就先……”京兆尹还没向夜秋倪辞别完,就被沈雅兰给打断了。
沈雅兰憋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但是她实在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次的机会,掰倒沈安嫣的机会,彻底掰倒沈安嫣的机会。
沈安嫣虽然没了弟弟沈秉德,但是实际上还是后患无穷的。
“会不会是三王爷帮了沈安嫣!”沈雅兰此话一出,连京兆尹都震惊了。
京兆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沈安嫣的脸却沉了下来。
京兆尹实在是没有想到沈府的人会将此事放在台面上说,这是他们都忌讳提及的事情。沈安嫣和尹宸琅的决裂京城无人不知,但是两人之前的关系也是让人津津乐道。可是,没有人敢提到台面上说来。
“胡闹!”夜秋倪见沈雅兰的不懂分寸丢了自己的脸,赶紧出声喝止,生怕她继续说出不知廉耻的话来,“小小年纪怎么说话的,真是平日里太纵容你,对你疏于管教了,今日回去便将《女则》与《女诫》抄写十遍。”
“十妹妹说的这话,我实在是听不懂了。”沈安嫣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那是上辈子随着乔坚喻杀人无数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