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光,像块即将融化的麦芽糖。小丑踩着那双磨掉后跟的红漆皮鞋,鞋跟敲打石板的脆响惊醒了睡莲池畔的青蛙。他怀里抱着半人高的苜蓿饲料袋,汗珠顺着油彩斑驳的鼻尖滚落,在绒毛编织的假鼻上凝成水晶珠子——那是去年狂欢节剩下的道具,如今已褪成灰扑扑的藕荷色。 小丑!三号笼的竹叶青还没喂!饲养科主任的吼声裹着东北风卷来,惊飞檐角打盹的麻雀。小丑慌忙将饲料袋摞在爬满青苔的墙角,米色工装裤的膝盖处立刻洇出两团深色汗渍,仿佛宣纸上晕开的墨梅。他小跑着经过孔雀园时,蓝孔雀正抖开翡翠屏风,金属光泽的羽毛在阳光下碎成千万片,恍若神女失手打落的琉璃簪。 这是小丑在动物园当差的第三年零七个月又三天。他记得每只动物的食量精确到克,记得保育室恒温箱的刻度比认得自己的掌纹,甚至知道非洲象珍珠最爱吃切成八瓣的苹果——那是它被偷猎者弄断半截象牙那年养成的怪癖。同事们总笑他像只围着磨盘打转的骡子,可当暴雨夜水管爆裂时,是他在齐膝深的水里抱出瑟瑟发抖的幼狮;当怀孕的河马莲藕食欲不振时,是他天不亮就守在城郊菜市场,从老农箩筐里挑选沾着露水的苜蓿。 此刻他正踮着脚给长颈鹿云朵喂食,金合欢树叶的清香混着长颈鹿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像春日里最温柔的耳语。忽然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