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更梆子刚敲过,三师姐的胭脂匣子就砸在了我脑门上。 懒骨头!她绾着半边发髻探进通铺,丹蔻指甲在晨光里像五颗滴血的珊瑚,昨儿说好替我焐火镰的,这会子倒装起鹌鹑! 大师兄鼾声如雷的铺位上,倒扣的花雕酒坛还泛着琥珀光。我蹑脚去够床头的火折子,却被冰凉的水袖缠住脚踝——小师弟四仰八叉睡在青砖地上,怀里抱着练功用的木刀,嘴角挂着晶亮的涎水。 当心!三师姐突然揪着我后领往后拽。一盆滚烫的榆树皮胶从天而降,在青石板上泼出黏稠的镜面。师傅举着熬胶的铜锅立在晾衣绳下,蟒袍的金线映得他须发皆赤:今日早功加练旋子三百! 晨风裹着戏服掠过鼻尖。鱼鳞甲的腥,蟒袍的沉檀香,月白褶子上的皂角味,还有大师兄耳后那朵海棠沾的露水香。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戏台檐角时,二十八个铜铃齐声嗡鸣,惊飞了百年梨树上的灰喜鹊。 接着!师娘从厨房小窗抛来荷叶包的乳酪冻。大师兄鹞子翻身,水袖旋出满月,稳稳托住那抹莹白。我们盘腿围坐梨树根,看师傅用戒尺丈量小师弟的云手。槐花跌进乳酪冻里,被师娘簪头的银针挑成星斗。 往西墙外瞧。大师兄肘击我肋下。春桃姑娘趴在绣坊二楼窗棂,桃粉衫子被风吹成海棠瓣。他耳后的绢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