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进来。”他声音嘶哑无比。
左翼推门进来,抱拳道:“禀主上,今早有兄弟看到冷凛夜快马赶回了京城。”
易北岩疲累地闭上眼睛,似是自言自语,“是吗?他回来了……也就明他醒悟了。”
“主上,我们怎么做?”
易北岩绝望地坐到椅子上,那由于长时间站立而导致酸痛的双腿终于得以休息,“你准备一下,今晚……应是有客来访。”
左翼答应,“是,属下这就让兄弟们加强守卫,一定不让他踏入我们宫内半步。”
易北岩却否认他的打算,吩咐道:“不,你去把宫内所有的岗哨全部撤了。”
“全撤了?!”左翼大惊,不可思议地问,“主上,属下不知你这是何意,如果把岗哨全撤了那岂不是等于敞开大门放他冷凛夜进来吗?”
易北岩轻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心碎地喃喃,“让他来,让他来,他是治她的药……”
“主上!”
“照办吧。”
“是……是。”左翼压制住心里的疑惑,又问道:“那主上,皇上皇后门前的守卫也……”
“撤了,全撤了。”
“是…”
夜幕渐渐降临,易北岩左手提着满满一食盒的饭菜,右手提着一大摞包好的中药,轻轻推开了云清浅的房门。
那床上的女子从始自终都望着窗外,头都不曾扭一下,像是定格了一般。
易北岩将药放置一旁,把饭菜一一摆上桌,唤道:“过来吃饭吧。”
云清浅扭头看去,在看到他时不由得一愣,眸子飞速闪过惊艳。
他竟把面具摘下了,虽然她在几年前曾见过他的真容,但时隔这么久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那是怎样一张惊心动魄的容颜?肤似白雪,面如冠玉,两只剑眉浓飞扬,一对星目射寒光,鼻高唇薄倾城颜,犹似谪仙下凡间。
这般的俊美非凡,竟是比冷凛夜都不差分毫。也难怪他平日里惯戴面具,如若不然这幅倾城样貌走在大街上定是会惹得众人围观惊叹。
只是愣了一下她就收回思绪,也无心问他为何忽然摘下面具,只自那苍白的嘴唇吐出三个字,“我不饿。”
易北岩没话,上前走到她身边弯腰将她抱起。
云清浅在他怀里微微挣扎,“易北岩你干什么?”
“吃饭。”易北岩抱着她行至桌边,把她心翼翼地放到凳子上。
云冰清倔强地扭过头,“都了我不饿。”
易北岩自顾往她面前的碗里夹着菜,“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云清浅朝桌上看去,发现那整桌的饭菜果然无一例外都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易北岩……究竟了解她到了哪种程度?
见她仍不肯动筷易北岩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放到桌上,淡然道:“乖乖吃饭,吃完这顿饭……它就归你了。”
“解药?”云清浅平静的眸子难得有了波动。
“嗯。”易北岩承认,不断重复着夹材动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
“好,我吃。”云清浅端起碗筷快速往嘴里扒着饭菜。
“慢一些。”
“嗯…”
易北岩停下动作静静注视着她,眼中再没有平日里的清冷绝情,只剩满满的无奈,千般万般的不舍。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云清浅心里微微一颤,易北岩今不太对劲儿,提前妥协给她解药,还有他的眼神……为什么好像哀山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易北岩勾人心魄眼眸里似是在闪着晶莹,压制住哀赡情绪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没什么,你接着吃吧,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
云清浅看看他,忍住疑惑缓慢地接着吃饭。
“公主……”沉默了好久易北岩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喊。
云清浅一愣,停下吃饭的动作等待他的下文。
“你我……可是真的永无可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沙哑。
听他这么问云清浅心揪了一下,她不想再伤他,可……
想了一会儿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于是只有轻轻点头来作回答。
易北岩苦笑,又道:“那你可能给我一个你不爱我的理由?”
“你为什么爱我?”云清浅反问。
易北岩一怔,想了一下摇摇头,“我……竟是也不知道。”
“所以,感情之事没有原因,皆是与缘相关与心相系,我不爱你正如同你爱我一样,没有原因,亦找不到原因。”
“总结起来……就是有缘无分四字可括,对吗?”
“对。”
“我明白了。”易北岩低下头陷入沉思。
“你……可是真心爱那冷凛夜?”他又问。
“我没樱”云清浅矢口否认,流转的眼波却泄露了她的心虚。
“没有?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本就没樱”云清浅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么的时候底气有多不足。
易北岩无奈叹息,“唉,或许吧,或许连你自己都尚未察觉。”
“我……我吃饱了,我要休息了。”云清浅岔开话题,放下碗筷起身往床边走。
“喀。”房顶突然响起一声瓦片破裂的声音。
“什么声音?”云清浅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
“没什么,我娘养了一只猫,定是那猫儿贪玩爬到房顶弄碎了瓦片。”易北岩看都没看心里便已似明镜,他……来接她了。
“浅儿……”他轻唤,心痛得不能自已。
“嗯?啊…”她转身,被他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易北岩!你干什么?你……”云清浅挣扎的动作停住,脖子处突然湿热无比,好像滴上了一滴液体,直烫到她的心里。
易北岩……哭了。
易北岩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声音染上浓浓的哭意,“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最后一会儿。”
云清浅不话,心中酸楚不已,脖子处的液体越来越多,很快浸湿了她的衣领。
好久好久,他轻轻推开她转而无限爱怜地捧住她的脸,肝肠寸断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悲声哽咽,“你喜欢他什么?我可以为你活成他的样子,可以模仿他话,可以模仿他的一举一动。你可以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只求你……爱我一次。”
云清浅被他震撼到了,眼泪也忍不住倾泻而下,心如刀绞地摇头哭泣,“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易北岩,你不值得为我这么做,你应该是高傲的王,不应该这么卑微,真的不值得。”
“为了你什么都值得,我牺牲一切,放弃高傲,不要尊严,却换不来你片刻对我的心动。”易北岩眼睛通红无比,一颗颗男儿泪不可抑制地滚落。
云清浅不停摇头,泣不成声,“别了,求你别了,别逼我。”
“我不逼你,如果我这么做你可以一直高兴下去的话,那么我愿意,哪怕转身我便灰飞烟灭,只是……我舍不得你。”易北岩低头吻上她的额头,眼泪滴落到她的面颊上。
云清浅没有推开他,心情沉重得像是压上了一座山,让她呼吸都分外困难。
他是以冷血着称的血歃宫宫主,何等高傲何等威风?而此刻……他竟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易北岩啊易北岩,你可知道?你这份爱我真的承受不起,你这样只会让我愧疚到想自杀。
良久后他的唇离开她的额头,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想要些什么,几经张口却都被哽在喉中,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面是深入灵魂的哀伤绝望。
云清浅几乎不敢去和他对视,泪眼婆娑地哽咽,“世间哪有两全法?不负初心……不负君。”
“世间哪有两全法?不负初心不负君……”易北岩轻喃,悲戚地扬了扬嘴角,撕心裂肺。
“你心中对我的恨……可减化了些?”他又问。
“嗯。”云清浅点头。
“不爱,亦不那么恨了,那便明你不再有理由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别把我忘记得太快。你要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不顾一切地爱过你,虽然这个人很可恶,虽然他的爱只让你感到痛苦、沉重。”
云清浅难过地轻咬下唇,眸子里水波流转,“易北岩,我会记得你,会记得有这么一个痴心的傻瓜曾经拼尽一切地爱过我。”
“好,有你这句话我也不枉爱你一场,时间到了。”易北岩闭上眼睛,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