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洛阳城,雪是碎玉裁成的纱,斜斜掠过朱雀长街的兽首瓦当。十六岁的阮籍独坐在临街酒肆的雕花木窗下,一袭霜绡裁就的襕衫垂落如云,衣料上浮着星子般的暗纹,原是掺了西域冰蚕丝与江南月华锦织就。襟口处绣着半卷未舒的湘妃竹,竹节以孔雀金线勾出晨露,随着他举盏的动作,竟似有风过竹林,簌簌声与檐角铜铃相和。 他腰间悬着的并非俗世玉佩,而是一枚青玉竹节形禁步,坠着三颗南海鲛珠,行走时珠玉相击,清越如泉。此刻执盏轻叩案几,鲛珠叩响青玉案,惊落了梁上三日未化的积雪。雪粒子簌簌落在酒坛忘忧二字上,转瞬化作水痕,倒像是给这坛陈年佳酿添了三分泪意。 听闻阮家郎君能作青白眼邻桌赭衣客商举着酒觞凑过来,腰间金错刀的绶带系得极正,面上浮着两团酒红,眼角褶皱里还沾着昨夜宿醉的胭脂痕,不知在下可能入得阮郎青眼 阮籍执杯的手悬在半空,琥珀色酒液在盏中凝成一面小小的镜子,映出对方眼底浑浊的算计。他忽然轻笑出声,眼睫垂落时瞳色转作霜白,像是将三冬寒雪都收进了眸中。再抬眼时,眸中清光流转,竟似把满室烛火都映得黯淡了三分,连窗棂外飘落的雪都染上了几分琉璃色。 足下可知,这世间最难得的,原是糊涂二字。他指尖轻叩酒坛,青瓷上忘忧二字随涟漪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