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穿堂风裹着煤炉的余温,在斑驳的爬山虎叶片上写满无人能译的密码。那些蜷曲的藤蔓像外婆梳篦下未绾紧的银丝,簌簌抖落的槐花粒坠入青砖墙缝,成了蚂蚁搬运的蜜糖。我总爱蹲在青石门槛上,看斜阳将玻璃糖罐切割成万花筒——那是外婆用半辈子粮票换来的星辰收容所,瓶颈处褪色的国营食品厂红漆字,像一道结痂的旧疤。 糖罐里蜷缩的糖纸,是封印在琥珀里的彩虹:橘子味的褶皱沁着汽水摊的凉汽,葡萄纹路里藏着巷尾阿婆晾晒的紫葡萄干香,最底层那片糖纸薄如蝉翼,是外婆用粮票换来的稀罕物。她总说:攒够十张粉糖纸,就能换朵头绳花。可风一吹,门楣铜环叮当撞响,糖纸便跟着簌簌翻卷,搅碎一地碎金般的光斑,连带着承诺也碎成齑粉。 去年立夏,外婆踮脚取罐时,老花镜滑落砸碎了那颗融化的水果糖。糖汁顺着樟木柜裂缝渗成蜿蜒的河,至今拉开抽屉仍能嗅到化不开的甜腥。她捏着碎玻璃念叨:人老了,手比糖还黏糊。却偷偷把完好的糖纸夹进新华字典,压着粮票的折痕成了书签。某个梅雨季,我翻开字典撞见糖纸背面歪扭的铅笔字:1985年冬,囡囡换牙夜,边缘粘着的乳牙裹着糖霜,像一颗微型琥珀封存时光。 黄昏最噬人。夕照穿过天井晾衣绳,在糖罐上织出流动的血网。我把耳朵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