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冬月廿三,歙州城冻云压境。新安江畔的百年墨坊腾起青灰烟柱,与檐角垂落的冰锥相接,天地间宛如悬着一柄淬毒的狼毫。 陆昭在滴水檐下收住脚步,孔雀补子官服下摆扫过阶前残雪。怀中獬豸印鉴突地发烫——三日前离京时,刑部老侍郎往他掌心拍的这一记滚烫,此刻竟与墨香里的血腥气遥相呼应。 第一节 断龙指 鎏金托盘撞碎满堂烛影时,胡家老爷的喉结正随着龙凤呈祥四个字上下滚动。那对贡墨通体玄黑,龙纹逆鳞倒竖,凤尾如锁链盘卷,倒像是把天地阴阳都囚在了这方寸墨锭里。 且慢!陆昭的乌皮靴踏碎冰片。捧墨小厮腕间的青紫淤痕刺入眼底——那是墨工常见的烟油斑,可斑痕边缘分明是生铁镣铐的齿痕。他伸手欲拦,龙首墨锭已从托盘中轰然坠地。 裂帛声起,墨香炸裂。半截森白骨殖从断面滚出,指节蜷曲如钩,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碎屑。陆昭以帕裹指轻触,龙脑香裹着尸臭直冲颅顶——是陈年血垢混着松烟的味道。 刑名师爷的尖叫在梁柱间乱撞:造孽啊!这...这是人的... 食指第二指节。陆昭截断话音,獬豸印鉴在骨殖断面烙下暗纹,死者生前惯用左手,至少被囚三年。他抬眼时,正撞见胡文轩将半块残墨往袖中藏,那人...